给玉贞感谢,阮福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勉强一笑,带着自嘲的意味,转而低头一叹:“我知道你娘不想见我,她是恨透了我这个哥哥,不过玉贞,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想想,我让你表哥娶宋小姐有错吗,我还不是为了巴结宋大人,我在曹家堡得势了,难道你们母女不跟着沾光?”
这种人,总能没理辩三分,玉贞根本不在意阮致文娶谁,于是随他的意思附和着:“没错。”
阮福财满意的一笑:“聪明又懂事,要么说你这孩子能成大器。”
玉贞假装客气:“您过誉。”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兴致勃勃说得唾沫横飞,另个神情懒散的偶尔搭一句,最后,玉贞打了个哈欠:“舅舅,我得睡了,明儿还要早起赶路。”
下了逐客令,阮福财只好道:“行,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和娘。”
他突然变得这么亲切,玉贞晓得是因为那尊金佛的缘故,这个舅舅实打实的财奴,以为乔家富有呢,所以才过来巴结,玉贞起身送客,刚站起,门口闪入一人,竟是阮氏,她很是奇怪,不知母亲为何突然过来了,问:“娘,牌散了?”
阮氏睇眼福阮福,气鼓鼓道:“好顿输,不玩了。”
阮福财那厢立即接过话去:“你家大业大的,还在乎输那么几个小钱。”
阮氏得意一笑,索性顺着他的话自吹自擂:“那是,我家大业大,我怕谁。”
玉贞看着这对兄妹,果然是一个娘生养的,脾气秉性不差分毫,她心里还想着明天出门的事,就对阮氏道:“那您陪舅舅说话吧,我得回去睡了。”
阮氏正中下怀,挥手:“去吧去吧。”
玉贞一离开,阮氏指着椅子对阮福财道:“坐吧,既然你来了,我刚好有事找你。”
阮福财依言而坐,接着感叹:“得知你们母女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阮氏心里骂了句假仁假义,嘴上道:“难得大哥还惦记我们孤儿寡母。”
阮福财眼睛一瞪:“你这话说的,我是你亲哥哥,我不惦记你谁惦记你,听说玉贞明天要出门进购药材,我这不赶紧过来提醒她,老狼山那个土匪又下山打劫了,眼下不太平,让玉贞缓一缓再进货,可那孩子脾气太倔,回头你劝劝她吧。”
白天闹那么大的动静,可着曹家堡无人不晓,阮氏与旁人害怕的不是一回事,她担心的是玉贞和曹天霸有往来,更担心玉贞给那个曹天霸迷惑,从而做出贻误终生的事来,遂接着阮福财的话道:“真的啊?曹天霸那个祸害简直无法无天,官府也不管一管?”
官府,便是宋茂卿,阮福财听她指责自己的亲家,忙替宋茂卿辩解:“能不管吗,可曹天霸占山为王多年,早成了气候,想剿灭他,不能急于一时。”
阮氏点头赞同:“这倒也是,不过我听说宋大人的儿子,小宋大人可是个京官,在皇上和两宫太后跟前当差的,叫小宋大人跟朝廷说说,朝廷派出个十万八万大军,不就把老狼山铲平了,他曹天霸还能这样猖狂。”
阮福财立即道:“致文的大舅哥,当然会跟朝廷请求派兵的,所以曹天霸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假如是真,阮氏倒是非常高兴,但她过来见阮福财不是为了曹天霸,而是为了宋赤诚,若非如此,她恨不得一辈子不与哥哥来往呢,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唯有忍下怨气,瞄了眼阮福财,装着随意的道:“那个小宋大人,倒是少年成名,听说很受西太后倚重。”
阮福财得意洋洋:“那是,连我那媳妇的嫁妆,都是西太后赏赐的呢。”
阮氏接着道:“小宋大人既然这么优秀,为何一直不娶妻呢?”
阮福财想了想,也想不通,摇头:“不知道。”
阮氏口中咝了声:“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
阮福财立即道:“绝对不会,大概,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家年纪轻轻就做了那么大的官,老子也是协领,当然得挑三拣四。”
阮氏迟疑下,突然问:“你看玉贞如何?”
阮福财愣了下,随即一拍自己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玉贞配致文的舅子,真可谓郎才女貌,再说玉贞如果嫁给宋公子,咱们可真是亲上加亲了。”
阮氏有些担忧:“就怕宋家可不是乔家,毕竟乔家再富有,也只是个商户,而宋家确实官宦。”
阮福财却道:“不会,假如宋大人是那种注重门第的,也不会把女儿嫁到阮家,所以这事,能成。”
阮氏满心欢喜:“能成?”
阮福财信心十足:“能成。”
阮氏叹息道:“可这个媒人,不好找,你说请街上那些媒婆吧,个个倒是能说会道,可也个个花枝招展打扮的不像窑姐也像戏子,我怕辱没了小宋大人。”
阮福财未知有无听出妹妹话外之意,一拍胸脯:“这事交给我了。”
阮氏要的就是这个,忙问:“真的?”
阮福财道:“你咋连我都不信呢,我去跟宋大人说,我们可是亲家,宋大人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阮氏非常高兴:“这事如果成了,我送大哥一只猪头。”
阮福财摇摇手:“猪头我就不要了,那玩意吃多了腻歪,玉贞已经送了我一一座金佛,我还要猪头干啥。”
金佛?阮氏愣住,这事虽然在曹家堡传的沸沸扬扬,但阮氏深居简出并未听说。
阮福财起身告辞:“天不早,我先走了,玉贞的婚事,我明天就去宋家。”
阮氏心里只顾着琢磨那座金佛,心不在焉的送走了哥哥,回到房中立即叫丫头翠枝去叫玉贞。
翠枝本是富氏房中的丫头,来了曹家堡后,富氏明白如今这种处境自己不适合使唤这么多丫头,又见阮氏和玉贞唯麦子一个丫头,遂把翠枝拨给了阮氏。
翠枝领命,过去玉贞房中,玉贞正想脱衣就寝,听母亲叫她,也不知什么事,就给麦子陪着来到阮氏房中,刚进门,阮氏劈头就问:“你送你舅舅座金佛?”
原来是为了这个,玉贞没有立即回答,反问:“您听谁说的?”
阮氏脸色阴沉:“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