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遇害,杨侍郎丢官,宋赤诚都怀疑是慈禧所为,然只是怀疑,并无凭据,可他害怕为此再害了玉贞,所以道:“儿子不能娶妻。”
宋茂卿手指自己:“如此,宋家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宋赤诚直挺挺的跪着:“都是儿子的错,可儿子实在没办法,如果我敢娶妻,后患无穷,爹你可知道,你是怎么当上协领的?”
宋茂卿怔住,不用问,西太后为了不让儿子娶妻,当然会恩赏一定的好处,他长叹一声,深感对不住宋家祖宗。
这个时候突然有丫头跑了来,匆匆施礼,道:“禀大人,陈大人来了。”
陈大人,宋茂卿的一个手下,负责演兵场那一块的事,他来,宋茂卿第一个念头是,定是老狼山的土匪为旗杆上那俱尸首来闹了,于是霍然而起,腾腾往外走。
宋赤诚知道有事情发生,紧随父亲之后。
出了书房来到厅房,见了陈大人,宋茂卿便问:“是不是老狼山的土匪来了?”
陈大人点头:“来是来了,只来了一个,已经让我们给围困住。”
宋茂卿非常干脆:“走。”
等来到演兵场一看,所谓的围困,早给对方打的落花流水,然后只见一条黑影顺着旗杆往上爬呢。
宋茂卿手一伸:“拿弓箭。”
宋赤诚却道:“慢着。”
宋茂卿侧头看他。
宋赤诚道:“爹,赶来抢尸首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如果抓了此人,以此要挟曹天霸,解决老狼山那伙土匪,也就如探囊取物。”
宋茂卿当初把张芳悬于旗杆上,意在曹天霸,可是鬼使神差,旗杆莫名断了,张芳摔死,他也就失去了筹马,听儿子一说,道:“也好。”
忽然犯难:“可此人能把这么多官兵打败,可见功夫高深,如何捉他?”
宋赤诚微微一笑:“爹你一旁看着,此人交给我。”
宋茂卿是武官,宋赤诚更是打小便习武,本指望儿子考个武将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从而名震天下,谁知儿子竟稀里糊涂的混进了翰林院,不能不说造化弄人,但他知道宋赤诚功夫高强,是以点头:“你小心。”
宋赤诚仰头看那旗杆上的人已经接近尸首,他也是擅长轻功的,曾经扮了戏装,踩着荷叶点水而过,一技便让慈禧对他刮目相看,从而恩宠不断,看对方轻功也不赖,他有意卖弄,喊过一个兵勇,然后自己蹬蹬几步助跑,飞跃而上那兵勇的肩头,点了下借力,随即直冲而上,手中的刀一下子割断系着张芳尸首的绳索。
旗杆上的,当然是曹天霸,见张芳的尸首坠了下去,勾着旗杆的双脚使劲一瞪,人就如羽箭飞射而出,毫无偏差的接住张芳的尸首,落地时,已将张芳扛在肩头,低声说:“兄弟,大哥带你回家。”
这份柔情,生怕吵醒了睡梦人似的。
扛着张芳就走,宋赤诚拦在前面:“阁下既然敢单枪匹马来夺尸首,为何不敢把真面目示人呢?”
晓得是激将法,曹天霸根本不在乎这个,于是一把扯下脸上的蒙面巾。
兵勇手中的火把把演兵场照的通亮,宋赤诚一眼认出了曹天霸,这不是玉贞药房的伙计吗?宋赤诚不禁愕然:“是你!”
曹天霸昂然道“我乃,曹天霸。”
宋赤诚骤然变色,回想曹天霸在药房出出进进像自己家里似的,不用问,他和玉贞应该非常熟悉,玉贞通匪倒不重要,宋赤诚怕的是,玉贞和曹天霸,关系非同一般,这个时候也不是探究其他事情的时候,宋赤诚冷冷一笑:“曹天霸,你胆子不小,赶来协领府闹事。”
曹天霸认真的点头:“是,我从小胆子就大,所以我爹说我有点傻。”
这种谈话方式,宋赤诚感觉无法把话题继续下去,于是拐了弯道:“你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称霸一方,鱼肉百姓,朝廷早就下旨剿你,你还敢送上门来。”
曹天霸又非常严肃的点头:“是,我占据老狼山,成立风云寨,打家劫舍,称霸一方,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这种谈话方式,不是傻,而是疯,宋赤诚突然感觉自己穷于言辞了,话不投机,便动拳脚,过来就抢张芳。
曹天霸往后一躲,宋赤诚扑空,更加恼羞成怒,挥拳来打,曹天霸这次没躲,而是接住了他的拳头,手下稍微用力一拧,宋赤诚感觉自己的拳头快从手腕处断开了,痛得紧咬牙,终于发现自己的功夫,戏台上显摆一下可以,打斗起来根本派不上用场,若对方是街头的泼皮无赖也可以,主要此人却是曹天霸,明知打不过,已经夸下海口,唯有拼命。
然而曹天霸并不想跟他拼命,曹天霸更着急让张芳入土为安,于是待宋赤诚又一拳打来,曹天霸已经跃出几步开外,丢下一句:“改天得空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完扛着张芳,飓风刮过般,眨眼不见踪影。
那厢的宋茂卿看得目瞪口呆,此人若不招安,自己一辈子都甭想剿灭。
陈大人忙谄媚的安慰他:“横竖一俱尸首,丢了也就丢了,还省得咱们替他掩埋呢。”
宋茂卿什么都没说,叫上儿子回了家。
仍旧是书房,宋茂卿问宋赤诚:“这事。你怎么看?”
宋赤诚反问:“爹问的是曹天霸?”
宋茂卿道:“当然了,那个死了的土匪,我根本没当回事,倒是这个曹天霸,功夫高深,你也说他能够盘踞老狼山多少年,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想剿灭风云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搞不好损兵折将又不能把他如何,朝廷一旦知道,我便成了费力不讨好。”
宋赤诚也有这个担忧,还是宽解父亲:“朝廷那头,爹不必担心。”
宋茂卿睇他一眼:“你偶尔唱戏,愉悦自己取悦太后,也就罢了,可你不是戏子,更不是婊子,真的靠卖身来延续宋家的风光吗?”
言罢方感觉这话有点过火,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回头来看儿子。
果然,宋赤诚脸腾的红了,咬了咬嘴唇,垂下的双手暗自攥成拳头,内心隐忍的苦楚就像宿醉,给父亲的一句话勾引,后劲无穷,瞬间浑身战栗,眼角噙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