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简陋的屋舍里,燃烧的油灯,发出了微弱的花光。
能看到的泥土墙胚上,微微晃动着两个身影。
一位老妇人,对着刚才在茶楼里听书的少年问道:“离歌今天去茶楼里,萧先生又讲了一些,什么样的故事啊?”
那位老妇人看向离歌的眼眸中,此刻溢满了慈爱之色。
她那年轻时乌黑的长发,此时已经全部发白,犹如严冬时的初雪,刚刚落地一般。
脸上因为笑容而显露的皱纹,就好像如同,那岁月留下的刀痕,一般地深沉。
离歌此时一边猛扒着碗中的饭菜,一边说道:“今天萧先生给我们说了,十年前梁国和燕国是怎么让西凉等国覆灭的。那一战好像还有个名字叫什么“三国灭燕”来着。婆婆你知道吗?”
离歌自顾自说着。
就在这时离歌婆婆手中的碗筷,突然从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沉闷而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离歌说话的声音。
离歌抬头看向了婆婆。
只见此时,离歌婆婆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动着。
眼眶之中隐隐发红,里面雾气腾腾,全身更是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离歌从未见过婆婆这个样子,连忙扔下手中的碗筷,半跪在婆婆身边。
他摇晃着婆婆的臂膀,惊慌的喊道:“婆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婆婆?”
离歌的婆婆在离歌地摇晃和呼喊声中,渐渐地回过了神。
她看到离歌那张紧张的小脸上,目光中满是焦急。
离歌的婆婆伸出手,摸了摸离歌的头说道:“婆婆没事,婆婆刚才只是走了一下神。想起来以前做的一个恶梦。”
然后又对离歌笑了笑说道:“赶快起来吃饭吧!在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离歌的婆婆说完。一边抚摸着离歌的头,一边慈爱的看着他。
离歌抬起头看着婆婆,一脸担忧的又问道:“真的没事吗婆婆?可是婆婆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吓人啊!”
离歌的婆婆看向离歌乌黑明亮的眼睛,秀气灵动的脸庞。
她把离歌搂在了怀里,抚摸着他的头温柔的说道:“婆婆没事,你看婆婆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离歌听话赶快吃饭,不然婆婆过会又得要去给你热一遍了。”
离歌没有起来,而是又依偎在婆婆的怀里,感受着婆婆手掌上粗糙的纹路,轻轻的拂过头顶。
闻着那熟悉,而又温暖的味道。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不安,渐渐的也是平静了下来。
“婆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说,我听萧先生讲过百善孝为先。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这个人就有愧于父母的的养育之恩,有愧于活在这天地之间!何谈什么大丈夫修身治国平天下!”
离歌的婆婆听完后。顿时笑了起来,她用手食指刮了一下离歌的鼻子。笑着说:“我的大丈夫啊!你晚上不尿床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离歌猛地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婆婆那是我小时候,我现在都长大了,再说我已经好几年在没有尿过了......。”
屋舍里面的油灯冒着缕缕青烟,徐徐而起,绕上房梁。
伴随着轻微的呼吸声。离歌的婆婆看着眼前熟睡的离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替他盖好了被子,起身吹灭了桌子上的油灯。
离歌的婆婆走出了屋舍,轻轻地关上了门,便站在院落之中,渐渐抬起了头,眺望着远方。
月光清冷、寂静无声。
秋风此时静谧地吹过山林,掠过城池。
树上残存的枯叶,和地上枯萎了的杂草,此刻都被吹散在了空中,在起伏不定着。
不知会在哪里落下,还是会在那里消逝。
夜深好像如同恒古存在的深渊一般,此刻笼罩着大地。
而离歌的婆婆如同雕刻的石像一般,伫立在院中,良久未动。
只是那单薄的身影,好像随时都会被这夜色吞噬了一般。
又是一阵秋风拂过,离歌的婆婆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细小而圆润,如同女子的手指一般光滑,白净的吊坠。
低声沉吟道:“已经过去十三年了,离歌都已经长大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当年的真相。
……
远处的天空慢慢地开始明亮了起来,东方的鱼肚白正在渐渐地消散。
昨夜的秋风把街道吹的干净如洗,已然是看不到一丝杂物。
虽然此时不是寒冬,但是深秋的早晨还是格外的清冷。
街道上的商贩都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炊烟也渐渐地从大街小巷的个处缓缓升起。
离歌用嘴在手上呵了呵气,一边搓着手,一边走进一条有些陈旧荒杂地巷子。
他一直到走到了巷子最深处的,一户大门禁闭的人家时,这才停了下来。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又时不时的看向,那户人家禁闭的大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咯吱”地一声,那户人家的门慢慢地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比他大些许的年轻少女。
只见那名少女,生的及其秀美。如水一般纯洁的眼睛看向门口的离歌,脸上随即便浮现出浓浓的笑意。
虽然此时年纪尚小,但是身上流露出来得气质,和那与生俱来的柔美之态。
仿佛更应该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千金,而不是出现在这寻常百姓之家。
她轻轻地关上了院门。向着离歌走了过来。
“离歌弟弟,你真的同王掌柜说好了吗?我们去他的店里做工,便给我们五文铜板?”
离歌看着眼前说完后,神色有些雀跃的少女,随即也露出了微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
“我离歌什么时候骗过月儿姐姐啊?
你放心吧。我都向王掌柜问好了,正好他的伙计这几日家中有事,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所以茶楼里就没人干活了,这几日可把他给忙坏了!
他听到我们要来,可是又把他给高兴坏了。
我们去就是给听书的人倒个茶水,完了清扫一下地,擦个桌子什么的。
没事干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听萧先生说书。
万一要是有什么事,这不是还有我吗?所以月儿姐姐你放心就好了。”
说完他还朝着自己的胸脯拍了拍,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只是这动作配上那单薄的身板,实在是显得有点滑稽。
那个叫梁月儿的少女听完后,眼神之中明显又多了几分憧憬之色。
“那我在茶楼里面做上十日工,就有五十文了!那时候就可以给爹爹请个大夫了?是不是离歌弟弟?”
梁月儿说完后。激动地拉起了离歌的手摇了揺。
“嗯。是啊!到时候请个大夫,让他给看看梁大叔的病,梁大叔肯定就好了。所以月儿姐姐你就不要再担心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快点走吧!”
离歌说完便拉着梁月儿的手,朝着街道外面走去。
只是他拉着梁月儿的手慢慢的紧了几分,不知是早晨的天气有点寒冷,还是他感觉梁月儿的手有点冰凉。
只是在他的脸上突然变的有些红润,在这深秋清冷的早晨,显得格外的突兀。
离歌再也不看旁边的梁月儿,直直的朝着前面的街道走去。
梁月儿看着眼前,此时正拉着她的手向着前行走的离歌。
感觉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此刻落在了她的心田,有种暖暖的感觉,在她的内心深处,渐渐的升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