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2 歇脚养病(1 / 1)珠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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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到了十二月,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石头镇来了一位客人,坐一辆车驾。马倒是好马,就是车子破旧了一点。来人看似一名大家小姐,穿着深色衣裙,柔柔弱弱的。跟着她的轻衣丫鬟倒是一脸凶巴巴的模样。

小姐路途中生了病,不得已才进镇找大夫。镇子比较闭塞,常年没几个外人过来。一开始谁家都不愿收留,唯有天和的娘给她们端了点热水和饭菜。

夜间小姐发了热,天和的娘连忙把她移进了屋里,还遣天和去村右找连大夫过来给看看。穷乡僻壤的地方,大夫医术一般,连方子都开得没什么效果,喝了几天都不见好。

清安皱眉看了看连大夫开的方子,不住叹了口气,找来纸笔自己开了一张,让乐然去抓药。

天和妈觉得不好意思:“文小姐,咱们这小地方没大夫,连大夫因为懂点儿草药,大伙儿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他。您还会写药方儿啊。”

清安此时化名文南,带着乐然两人悄悄地出了魂鬼岭,直奔不尽桥。之前身子一直没好透,如今半路又复发了,只好在附近村镇寻个地方暂时落脚。

她闻言一笑:“只是久病成医,没什么稀奇的。”

话音刚落,远远传来乐然的叫声:“天和,不准偷吃!”

清安无奈笑道:“我们主仆二人给您添麻烦了。”

天和妈连连摇手,笑得憨厚:“哪里的话,姑娘家的也吃不了多少米粮。反倒是天和那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吃,怎么都吃不饱似的。”

天和是这家的独苗儿,虽是寻常人,家爹娘也宝贝得紧。这娃不爱读书,不爱写字,偏偏喜欢吃。清安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简直吓掉了下巴,眼前的人已经不能用壮实来形容,明明是个球啊。

天和妈面带愁容:“都让我和他爹惯的,这么大年龄也不求上进。”

确实,天和已经十四五岁了,宫里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会恼羞成怒,怪她没回去。清安撑着头淡淡地想。

“给他开蒙了吗?”

“前几年有个落第秀才开了一名小私塾,村子里的孩子都去那里读书。但是天和死活也不愿意去,我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天和妈抹了抹眼泪。

“既然这样,天和娘你若是放心的话,但以把他交给我。不出三年,他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躺在床上的深裳女子淡淡说,脸上依然是闲散的笑意。但是莫名地让天和妈觉得信服。

第二天,滚圆的天和就背着包袱上了清安的破旧车驾。

他娘站在镇子口抹了抹眼泪,一再叮嘱他,一定眼听文小姐的话,娘亲会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爹去世得早,自他小时就跟娘亲相依为命,这是第一次分别。天和不觉得有多忧伤,跟他娘挥了挥手,就一股脑钻进了车驾。留乐然在外赶车,气得想进去揪着他耳朵拉出来。

走了半日的路程,乐然听到清安的声音闲闲从车里传来。

“跟着我,行。但是听清楚我的要求,第,一不许东张西望、问东问西;第二没我的允许,不得自作主张吃任何东西;第三,无条件听从我的话。做不到立刻下车!”

这儿离石头镇已经两三百里远,根本回不去。天和一掀帘子,就缩了回去。

“很好,很聪明。”清安翻着书,头都不抬,“现在去外面,和乐然一起赶车。”

天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悠悠地挪了出去。待他庞大的身躯消失,清安淡漠地抬了一下眼睫,继续看书去了。

乐然看他出来,调笑道:“哼,叫你不听你乐然姐姐的话!”

天和还是不说话,只看着两边向后退去的山川丛林,圆圆的脸上面无表情。

车驾又行了一日,于第二天傍晚到达一名小渡口,从渡口乘船经雾气缭绕的淡笑河才能上不尽桥。说此处是上不尽桥的必经之路。渡口旁边,有一名专供来往的不尽桥人歇脚的酒馆。而酒馆的老板娘正是北斗之一的冰果。

清安下车的时候,冰果已经带着一众人在门口等候多时。

“迎将军回山。”冰果躬身下拜,容颜依旧俏丽,身姿袅娜。身后众人纷纷下拜:“迎将军回山。”

清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笑道:“许久不见,冰果还是美得让人见之不忘,思之欲狂啊。”

冰果笑得勉强,面色并不太好。她非常小心地说:“将军,这几日山中有大事发生,请您……做好准备。”

她一番话说得清安皱起了眉头。大事……什么事比得上师叔的事大?还是他发生了什么事?

“师叔是否身体又出现什么问题?罗神医哪?他怎么说?”她连声问道,脸上满是急切,拉着冰果的手竟然有点微微颤抖。

“师叔……并无大碍。只是……只是……”

“只是他要成亲了!”身后突然出现一名身穿墨绿衣袍的娃娃,把她说不下去的半句话说了清楚。

他满眼深黯,脸上出现了少见的严肃神情。

清安闻言只是心神一震,一口血便吐了出来。眼前一黑,已昏倒在地。

“将军!”

“将军!”

倒下的那一刻,她隐约看到烟雨朦胧的水面上有道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是他吗?她觉得自己跌落在一名温暖的怀抱里,然后一阵阵疲倦袭来,抽走了她全部的思绪。

等到清安睁开双眸时,发觉自己躺在了北斗虹晨轩中的锦榻上。一缕虽细而柔软的暖流在她体内游走,她似乎一下子卸掉了千斤重担,感觉轻快了很多。

她费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坐了起来,环顾了一圈。虹晨轩还是从前的陈设,触目一片清冷。周围人影都没一个,连乐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昏倒前的点滴记忆再次涌上了心头,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们相识了十年,从相知到相爱最后无奈相离。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与其他女子成亲,也彻底地抛下了她。

原来那场梦竟成了现实,她心神剧震,他全身不住地颤抖,手臂支撑不住便轰然倒在了锦榻上,口中只是一阵腥味。

有人推开了虹晨轩的大门,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将军!”来人一身青衣,一路跑到了锦榻边。她哭着把她扶了起来,揽在怀里。

“将军,您想哭就哭吧,乐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清安呆呆地趴在她肩上,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一切的精气神,脸上却竟不曾泪痕。

“杜忠……说得是……是真的?”过了一会儿,她开了口,声音沙哑而无力。

乐然哭得更凶了,边哭边点头。“杜忠说……说是师叔决定的……与血琪成亲……要尽早成婚。”

清安把双眸慢慢地阖上,躺回了锦榻。她形容憔悴,仿佛只要躺下就再难醒来。

“乐然,你先下去吧!让我静会儿。”她淡淡说着,没睁开双眸。

乐然担心的还是离开了虹晨轩,关上了殿门。

师父在世时说过,要坚强自持,不贪慕依附,不要让束缚心智。但是身在戏中尚不自知,妄图抽身方明白为时已晚。一行清泪慢慢从眼角滑落。

日头渐渐落下了山,夜色开始弥漫,一点一点侵蚀着人心的最后一丝光亮与温暖。青衣长袍,发丝被夜风吹得凌乱的男子静静站立在虹晨轩门前。他负手于身后,遗世独立,不离开也没推开门。清润而俊朗的面容上没一丝表情,眸子如星光,也如夜色微凉。

九曲回廊处,红衣如火的姑娘安静地看着他,双眸里盛满了哀愁。

静立了许久,久到衣衫被露水打湿,他依旧笨重的双腿已经麻木到没了知觉。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滑落,剧痛从小腿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席卷全身。他全身剧烈地晃动,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急步上前去,扶住了他。

只听他清绝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至耳畔:“扶我回去。”

“不……进去看看将军?”

“用不着。”他揽着她的肩,大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试探性地把手揽在他腰上,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冷的气息与温度。从虹晨轩到冰室,她多希望这一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她知道这样成亲只是一名幌子,但是师叔偏偏挑中了她,让她不由心生喜悦。也生出了原本不该有的妄想。

杜忠几番提醒,别陷得无法自拔,但是她没有听进去。宁可身陷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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