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到死都不会知道,若是他的名字是河间高览,方牧听到了,或许还会下令留他一条性命。
而同一时间,和他产生同样念头的汉军将领,遍布整个战场。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我们要剿的匪,就是他们?!”
“苍天在,他们竟然都刀枪不入!!”
“区区一群贼寇,怎会有如此多的勇武猛将?随便一个,都能当校尉或者军司马!!”
“我们到底在跟一群什么样的存在厮杀?!!”
“这仗怎么打?!!”
…………
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冲阵而出的汉军校尉、司马,几乎无一存活。
一个个汉军部曲失去指挥,抑制不住的也混乱起来。
如此情形之下,两翼围拢而来的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从大军阵前分流而来的盾兵,还未赶到战场,就一脸懵逼的发现,方牧已经率领三百天兵,如入无人之境般杀入了第二层阵中!
并且势如破竹,冲杀之势无休无止!
所过之处,汉军都被杀懵了!
大军正中的弓箭手,抑制不住的紧张起来,和最前方的刀盾、枪盾兵一样,纷纷在各自统帅的指挥下,调转方向,准备迎接这群杀人如麻的妖魔鬼怪——
他们刚动,甄家坞堡的大门就轰然洞开。
“主公已至,敌军依溃!”
周仓一骑当先,带着裴元绍和一百血战天兵,也不骑马,发疯般冲杀而出:“所有人随我杀!”
再往后,是甄家全力凑起来的三千私兵。
而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保护着一个高举着的木杆,木杆顶端,赫然挂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同时齐声高喊:
“潘凤头颅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潘凤头颅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潘凤头颅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三千人的吼声,纵然是在战场之中,也显得格外清晰,并且传扬极远。
原本就因为甄家迟迟不让潘凤出堡,而惊疑不定、甚至隐隐有了不详猜测的冀州士卒,在这一瞬间……
彻底崩溃!
“潘凤将军真的死了?”
“甄家竟然杀了潘将军?他们莫非已经投靠贼寇不成?!”
“河北甄氏,竟然从贼?!”
“这怎么可能?!”
慌乱抑制不住的蔓延开来,明明人数依然占优,冀州大军却像是陷入了内外夹击之中,战意全无。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士气实在太重要了。
士气一泄,大规模溃逃拦都拦不住!
而按照大汉军制,两曲为一部。
曲有军侯,部有校尉,由军司马辅佐。
是以这七千冀州大军,除了潘凤这个主将直属的三千人之外,不过三个校尉而已……陆平和另外一个赶去冲杀的校尉,已经被斩了!
军司马、曲军侯更是死了不知多少!
也就是说,此刻的冀州军中,只剩下一个校尉而已!
韩馥对潘凤极为信任、倚重,甚至没有给他派遣一名副将,以免掣肘。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名校尉别说阻止溃逃之势、号令士卒继续作战了,便是他自己,也已经被吓破了胆!
“潘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怎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斩杀?!”
“甄家坞堡里最少有几千家兵,此刻冲出,内外夹击,我等不可能挡得住!”
“与其丢下性命,不如……”
“逃!”
没有太多的犹豫,这名校尉瞬间作出了决定:“回去禀报主公,再调遣大军,前来镇压这群无法无天的贼寇!”
“甄家叛变朝廷的消息,也要告知主公!!”
给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后,这名校尉果断下令:“通知骑兵主将,掩护我等撤退!!”
话音未落,身旁一个军司马就忍不住开口。
“潘校尉,贼军未灭,如何就要撤退?!”
此言一出,潘校尉勃然色变。
“张郃,你敢质疑军令不成?”
他指着那名军司马,毫不客气的呵斥道:“别以为有人吹捧你勇武不亚于潘将军,又得了别驾赏识,就敢目中无人!”
“你不过区区一个军司马,本校尉下令,你听令行事就是,哪来这许多废话?!”
张郃眼中怒色闪烁,却只能强行压抑下去。
“校尉,贼军虽然锐不可当,却终究人少,就算加甄家的几千私兵,也还是不如我军,只要我等稳住军心,徐徐蚕食,未必不能将其击溃!”
“你没看到那群贼寇刀枪不入,根本就不是人吗?!”
潘校尉不屑冷笑:“连潘将军都被杀了,你张儁乂就算勇冠三军,能杀的了几个?!”
“不过是太平妖术罢了,当年黄巾军中,也有所谓刀枪不入的黄巾力士,结果却是用药物浸泡全身,使得皮膜坚硬如铁……”
张郃强忍怒气,解释道:“校尉,正所谓刚不可久,这群贼寇就算真的刀枪不入,也不可能毫无疲倦!”
“若是末将没猜错的话,他们定是从卢奴县城驰援而来,长途奔袭,体力必然消耗极大……”
话未说完,就被潘校尉无情打断。
“够了!!”
他脸厉色狂闪,猛地拔出长刀,架在张郃脖子:“张儁乂,我看你想剿匪是假,见潘将军已死、想要趁机夺权才是真!”
“再敢啰嗦,某便将你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张郃毫无惧意,却仍旧不甘心的劝道:“校尉……”
见他还要再说,潘校尉怒火蹭的直观脑门,一张脸竟骤然变得扭曲起来:“张郃,真当某不敢杀你么!!”
暴吼声中,他手中长刀竟毫不犹豫斩下。
竟是真的要取张郃性命!
“校尉?!”
张郃睚眦欲裂,电光石火间本能闪身避开刀锋。
与此同时,他心中怒火也彻底压抑不住,轻而易举的探手夺刀,继而手起刀落,将潘校尉一刀枭首!
四周众将士骇然大惊。
“无胆鼠辈,不过是见潘将军已死,被吓破了胆而已!”
张郃脸被溅了丝丝鲜血,眼神却清亮之极。
他在韩馥手下坐了多年的冷板凳,此刻意外斩杀潘校尉,竟有种束缚尽去之感。
以至于浑身下,都散发着一种意气风发的夺目光彩。
他手提长刀,环视四周众将士:“潘平怯战畏死,已被我斩杀,现在某只想知道,我冀州之地,有不惧死的勇士否?!”
话音落下,他也不待众士卒反应,提刀马便杀向战场中心。
一路狂奔,高声大喝;
“河间张郃在此!!”
“不怕死的,随我阵杀敌,保境安民、荡平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