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一开口,直接就是招揽。
简单粗暴,不容拒绝。
仿佛在座的众冀州名士,已经是他账下幕僚一般,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传檄冀州各郡,以各自的官职和威望,助他兵不血刃拿下整个冀州。
此人怎么就如此异想天开呢?
沮授等人完全理解不了。
后来的田丰、审配、高览,更是一脸懵逼。
张郃捂着胸口,忍不住连连咳嗽。
他身伤势,本就没那么快痊愈,被血战天兵一路带着来到邺城,根本没得到任何休息,能撑到现在,也算是命硬了。
殿内一时无言。
“怎么?”
方牧脸色微沉,看着众天兵给所有人的酒樽中,都倒满美酒:“河北诸公,宁可为韩馥那等庸才所用,却不肯为我效力?”
他语气骤然拔高。
“沮公与在韩馥麾下,好歹是个别驾,参与政务军机……”
犀利的目光如利箭破空,刺向田丰:“你田元皓不过是个小小的书佐,满身才华,却毫无施展之处,若非我派人将你提出来,今夜怕是就要死在乱军之中……”
“还有你审正南!”
方牧目光又转到审配身:“你与田丰一样,都因刚正耿直,而不得志于韩馥,堂堂魏郡大才,却只能屈居于计吏之职,何其委屈?!”
“如此,我以冀州治中、主簿之职,委二位以重任,为我参赞政务、军机,如何?”
田丰、审配闻言,尽皆大惊。
继而悚然动容。
“没想到韩文节不知我等才华,将军……却如此看重!”
二者对视一眼,抑制不住的叹服道:“听闻将军半月之前,还不过是一介山贼之流,却竟然对冀州人事如此清楚,莫非早在劫掠甄家商队之时,便已有取邺城、冀州之意?!”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无不心神再颤。
若真是如此,这个年轻的反贼,心思该是何等的深沉?目光该是何等的高远?
为山贼之时,便有鲸吞天下一州之意,这等心气,又是何等的狂傲?!
“我家主公乃神明在世,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揣度!”
已经落座的周仓闻言,虔诚而又肃穆的道。
田丰、审配不置可否。
可惜,将军敢用我等,我等却……不敢投将军!
二人齐齐摇头,后者面色坚定、语气决绝:“韩文节于我无知遇之恩,我本就有弃之,投奔明主之意,然魏郡审家……当不得朝廷反贼之名!”
相比审配,更在意家族的名声。
田丰却是直视方牧,直言不讳的道:“将军用兵的手段,我等钦佩之至,却太急切了些,连中山郡都还未彻底消化,便想一口吞下整个冀州……”
“如此,便是将自己,置于天下公敌的险境!”
“割据一州,就连当年太平道的张角兄弟,都没有做到,朝廷乃至天下各镇诸侯,断无可能放任不管!”
“到那时,甚至无需朝廷下令,周边各镇诸侯便必然群起而攻!”
“幽州刘虞、兖州刘岱、豫州孔伷、河内王匡……便是将军作为倚仗的黑山张燕,怕是也会生出嫌隙!”
回过神之后,这位在韩馥麾下,毫无存在感的顶级谋士,终于展现了他远超常人的眼光和风采。
沮授毫不惊讶。
辛评、耿武几人,却无不面露惊诧之色——
田丰根本没有参与冀州军政,也没有在州牧府议事的资格,却竟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他甚至还和沮授一样,猜到了方牧的后手,是黑山张燕!
“田元皓,竟有如此大才!”
“韩文节不能用他,这个黄巾余孽,却要用之!”
众人心中波涛汹涌。
田丰视若罔闻,依然看着方牧道:“如此,将军虽得冀州,却身处四战之地,分崩离析……不过顷刻之间尔!”
“田丰不会屈身事贼!”
“更不愿侍奉一个必然灭亡的主公!”
这一番话,将田丰刚而犯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即便是阶下之囚,他的语气也是毫无服软之意。
换了个人,怕是直接就砍了他的脑袋。
方牧却无动于衷。
这根本就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当然不会生气。
目光一转,看向张郃和高览。
“听降卒说,高览投奔韩馥已经许久,却始终没有得到启用,以至于直到现在,依然是个无名之辈!”
他依然没有废话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如此正好,你二人一个籍籍无名,一个败军之将,现在还是朝廷叛徒,今日谁降服于我,我麾下六千常规营,便交由他统帅!”
听到“叛徒”二字,张郃面色狂变。
高览却被方牧的大手笔惊呆了。
“六千兵马,尽数托付于一个降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方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他投奔韩馥多日,甚至连一个小小的曲军侯都没当!
而现在,只要他点头,眨眼间便是六千兵马的统帅……相当于一军主将啊!
这个时候的高览,还没有从军,还不是后来的河北四庭柱,在他的心中,虽然有着对朝廷的忠义,却也有着对强者的崇拜——
而毫无疑问,方牧就是强者!
区区几百山贼,短短半月不到,便击杀韩馥、眼看就要攻克整个冀州!
这是何等雄才大略?!
即便沮授、田丰等人说的再天花乱坠,在高览眼中,这也是一等一的枭雄豪杰,而且未必没有前途可言!
是以此刻,明知道这是一个有毒的苹果,高览依然发现自己,经不住诱惑。
“我……”
他目光复杂,脸色接连变化,终究在一道道愤怒的目光注视之下,起身对方牧躬身一拜:
“河间高览,愿为主公效力!”
对于他的选择,方牧既有些诧异,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与张郃不同,高览没有军职在身。
又是个武人,不像沮授等人出身名门。
河间高氏也是一方豪强,但高览却是旁支,否则也不会投奔韩馥麾下许久,却连一个官职都没有。
“很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麾下奋威将军!”
方牧满意点头,再看向张郃的目光,就变得森寒起来:“至于你,既然始终不愿意臣服,就去做一个阶下之囚该做的事情……”
“给高览牵马吧!”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待张郃反应,便霍然起身:“既然诸公都不喜欢吃敬酒,那就尝尝罚酒的滋味吧!”
“周仓!”
令行禁止。
周仓、裴元绍同时起身,一个个血战天兵蜂拥而入,竟是以无与伦比的强势霸道,强行将沮授等人面前案的酒水,灌入他们的口中。
一连串的“咳咳”声中,河北诸多名士,无不狼狈之极。
如待宰羔羊,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