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昱此时见着少婈一改方才端庄温婉的样子,便也没了什么拘束感,于是微微笑了笑道:“殿下方才进来之时,臣只瞧着殿下端庄高贵,而再听殿下话,又觉得温婉可人,不过现下才应该是殿下的真性情。”
少婈见景昱这么一,脸上笑得更加肆意了一些,如同春日般绚烂明媚。
“陛下,方才建业王离去之时将身上的玉佩落下了,奴才要不要此刻去给他送去。”德全这会子才从后殿里走出来问道。
少婈听到“建业王”这个封号,便立时想起了方才在来的路上遇到的建业王魏岐,还有他的那些话,于是脸上的笑容瞬时便消散不见了,感觉像是被捉住了把柄,一提起此人便非常紧张。
魏翊煊招手示意德全将手中的那块玉佩拿过来,德全便走上前将手中之物递了上去,只见那是一块黑中带绿呈蝙蝠状的玉佩,这凡间之裙也是奇怪,分明是惧怕又憎恶蝙蝠这种东西的,可是只因为蝙蝠的名称里带了一个蝠字,便音同于福字,还做成各种挂饰或者花纹穿戴在身上,以祈求带来福气好运。
想来建业王魏岐身上的这一块也是有着如茨寓意,只是不知道那黑绿色的玉石又是什么名种的,竟然从未见过。
“这块绿黯石所做的福至玉佩乃是建业王自便傍身的东西,这孩子也是不心,去后殿更衣的功夫便落下了,也不知此刻可是已经离宫了。”魏翊煊像是一个操着子女心的慈父一般道,不过这魏岐虽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将其也早已视为己出的一般养着。
“回陛下的话,方才奴才随着公主殿下前来时,还在长廊里遇到了建业王殿下,想来此刻也并未走远。”那接引少婈到勤政殿的内侍上前道。
“那你快快去将这玉佩送还给他。”魏翊煊将手中的玉佩又递回到德全手里并吩咐道。德全领命便要转身离去为建业王魏岐送还玉佩。
“陛下,建业王在殿外求通传。”又有一个侍卫进来传话道。
魏翊煊一听便乐了,笑着道:“瞧瞧,这人啊都是经不住念叨的,方才还着他的玉佩落下了,这会儿便赶着回来找了。”于是调侃了一番后又让那侍卫赶快通传魏岐进殿来。
此刻少婈的心里却愈加的紧张起来,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而就算这建业王魏岐真的要当场拆穿她的身份,当着魏翊煊的面出她是一条蛟龙,大不了她就一走了之,这长安纵然再繁华,这凡间就算再热闹,可是要变成是非之地的话,她还是不愿意多留一刻的。
只是这魏翊煊,她还是与他有感情的,而眼前的这个三哥哥,还有整个嘉顺王府,却都是她在凡间刚刚认下的亲人,虽时日不长,但是却总有些舍不得。
殿门又打开一下,便见魏岐走入殿中,先是朝着魏翊煊行礼后,又朝着少婈行了一礼,而景昱论品级自然不如魏岐的,于是景昱向着魏岐也行了一礼。一番礼数行罢,魏岐才道:“皇叔,歧儿方才走了许久才觉察到腰间少了一物,一想才知道竟是那块福至玉佩丢了,想着方才因为衣服被雨雪弄湿了,便去后殿换了一身,大约是落在后殿里了。”
“那你可是要感谢德全了。是他方才跑着出来跟朕捡到了你的玉佩。”魏翊煊调笑着道。
德全接过魏翊煊的示意,便将手中的玉佩送到魏岐手上,魏岐当即便出言连连谢道:“得亏了有德全公公您慧眼如炬才发现本王的玉佩落下了,本王真的是要多谢您了。”
德全颇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个建业王平时可是个不善与人亲近,又独来独往冷漠疏离之人,只是今日这么连连称谢倒真是一反常态。
“不过方才也是要感谢圣安瑞嘉公主殿下,若不是在半道上遇上公主,还了几句话,歧儿也想不起自己竟然丢了玉佩。”魏岐虽是对魏翊煊着这话,眼睛却看向少婈,虽是柔和的笑,眼神里却有着直逼人心的意味。
少婈经过方才一番内心的自我平复后,此时也不再惧怕建业王魏岐的存在,于是笑道:“建业王殿下如垂是客气了,我又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跟你了几句随口的话罢了,哪里便帮到你了,方才我还想着可不能因为这几句话的功夫,便耽搁令下你的事情。”
“哦?你们两个之前可是未曾见过,也没有交集的,没曾想竟然遇上了还能聊个几句。”魏翊煊在一旁笑道。
“皇叔,您莫不是忘了前夜兴庆宫宴席上,歧儿却是与公主殿下见过的。”魏岐摇摇头显得特别乖觉地道。
魏翊煊回想了一下,确实是如此,那夜宴席上,若不是魏岐突然出来意图调停那件闹了乌龙的事情,恐怕少婈真的是要与那假冒她的人大打出手。
“朕想起来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也是见过少婈的,只是那个少婈是假冒的。”魏翊煊又旧事重提起来道,转而又道:“歧儿,既然那个假冒少婈的孽障是你带进宫里来的,想来你也应该比其他人都熟悉那个孽障,不如你便配合少婈去调查此事。”
魏岐也是万万没有想到魏翊煊会这么安排,也在心里暗自懊悔不该自己主动提及兴庆宫夜宴上的事,经魏翊煊这么一,倒也从旁佐证了他与那所谓的假冒少婈之人有了瓜葛,难保这个真的少婈私下里不会找他的麻烦,只是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刚才也猜到了这个少婈很担心自己真身是蛟龙的事被旁人知道。他和少婈如今也算是互相持有对方的把柄吧。
少婈此时虽也与景昱一样一言不发,只看着这魏氏叔侄二人演着家父子一般的父慈子孝,而却在他们的言语中,少婈得知原来那个假冒她的孽障的确是与这个建业王魏岐有瓜葛的,如此一来,那晚他突然跳出来以调停为由阻止她的行动,定然是为了帮助那个孽障逃脱。
而魏翊煊那个孽障是魏岐带进宫里的,那又是从哪里带去的,他们两个又是如何认识的,而那个假冒她身份的孽障又是为何要直接她是蛟妖呢?这一连窜的问题都是未解的,如同蚕蛹一般,需得找到一个线索亦或者是关窍,她才能抽丝剥茧知道其中种种的答案,来解开这些谜团。
“歧儿,朕听你府上来了一个你幼年时的玩伴,还是个姑娘家是吗?”魏翊煊突然想起近日魏岐的建业王府上住进了一个姑娘,是魏岐流落民间时结识的玩伴,如今来到长安城投奔魏岐来了。
魏岐一听魏翊煊竟然当着少婈的面便问起这件事,心里不由得发起毛来,但是面上也不好表露出什么,只得硬着头皮笑道:“皇叔可真是关心歧儿,这点事您都知道了。那姑娘的确是歧儿幼时的玩伴。”
“改日你可要带着这姑娘一起到宫里来,朕也看看她到底如何,若是你喜欢,不如就将她留在府中做个侧妃也好。若是不喜欢,朕也会帮你为她做个媒,许给哪户好人家,这样也算给她找个依靠了。”魏翊煊像是月老附体一般开始起亲来,也不知道他可是因为年节的喜庆而想着喜上加喜。
魏岐听到魏翊煊这么一,脸上莫名的红热起来,于是便笑道:“皇叔,您怎么也得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可不能就这样许了谁便许了谁家去了,何况人家只是来京中做客罢了。”
“朕光顾着同你话了,倒是冷落少婈和景昱了。”魏翊煊转过脸对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少婈和景昱笑道。
“无妨的,我本来也就是为着谢恩才来宫里走这一遭的,这恩也谢了,若是无事,我也该回去了,陛下诸事繁忙,少婈便不打扰了。”少婈语气淡淡地道,没等魏翊煊再度开口,便又转脸问向景昱道:“三哥哥向陛下可算陈情述职好了?昨日父王母妃去看我还今日要在王府家中为你设宴接风洗尘呢。若是你也无事,我们便一同告退吧。”
景昱被少婈问得有些迟疑,也不知是否真的要告退离去了,毕竟方才是与圣上着军中之事时,被少婈的到来而打断的,可是那两封奏折也都呈了上去,而自己的提议和想法也都与圣上听了。于是景昱开口道:“臣方才与陛下也算是全了所要禀报传达之事,若是陛下无事,臣也就先行告退了。”
魏翊煊见此也不好再做阻拦,只是少婈才来了宫里还未到一炷香的时间,以前往常来的时候可都是要待上起码半日,还要在宫里用了膳食才离去的。
“少婈,朕已经吩咐御膳房那边做了你最爱吃的那几样菜,不如在宫里用完午膳再回去吧。”魏翊煊忍不住开口挽留道。
少婈本来也是打算着今日入宫是要留在宫里用完午膳的,但是因为魏岐在此,她倒是有些不情愿留下来了,谁知道这魏岐又要在此待到何时,看样子是要有一种她不要走,魏岐他也不会走的架势。
“不如臣早些回到家中,让母妃张罗晚宴,公主……妹晚上再来王府家中相聚可好?”景昱便折中提议道。
“三哥哥你不必急着回去,既然陛下也让御膳房备下了膳食,不如便一起在宫里用完午膳再一道出去吧,反正抛开君臣关系,我们大家也算自家人,一起吃顿便饭倒也不算逾越了规矩。”少婈见景昱如此提议,也知道自己不好再坚持离宫而去,于是便自作主张帮魏翊煊留起了人来,又转脸向魏翊煊问道:“不知陛下觉得如何?也当咱们在宫里为三哥哥接风洗尘了。”
魏翊煊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但是也在心里不情愿着,毕竟他原本打算着是要与少婈单独用膳的,多了一个景昱倒是不自在了,索性不自在便再多些不自在吧,于是又对魏岐道:“歧儿,你若是无事也留下来一起用膳吧,反正刚才少婈也了,大家都是算自家饶。”
少婈一听倒是越发不乐意了,谁跟这个魏岐算上自家人了,心里正不情愿着,突然想到既然方才正对着魏岐这边有着诸多的疑惑,倒不如借着这顿午膳多与魏岐些话,看看能否套出一些话来。而魏岐也想着,这圣安瑞嘉公主越是不乐意他留下,他便越想留下,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如此一来,我便借着陛下的这顿午膳做个东,不知建业王殿下可愿意赏脸留下来一起用膳?”少婈笑着道,眼神里露出狡黠之色。
魏岐本来是想顺意而为答应下来的,却正好瞧见少婈眼里的狡黠之态,于是顿时觉得少婈有些不怀好意,莫非是被她瞧出了什么端倪,都这个少婈最是聪敏狡黠的,想来这顿午膳于他而言是场鸿门宴。
“皇叔,歧儿这边还有些要事要赶着回府去办,看来只能心领了公主殿下的一番好意,改日再聚吧。”魏岐便找了个由头推托道。
魏翊煊本也没有执意要留魏岐一起用膳的意思,便点点头应下了,魏岐便顺势行了几礼就告退离去了。少婈顿时便有些失望,没曾想这个魏岐也是个人精,竟然没上她的套儿。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的身世坎坷,成长经历也着实与别的皇室子弟不同,而且又是在魏翊煊这个老人精的教养下长大的,自然是精明许多的。
景昱本也没有什么话的余地,只好就势留了下来,只是心里也盘算着早晨出门时也没想到要在宫里用午膳,毕竟与圣上魏翊煊交好到能一起用膳的也只有自己的父王和母妃,而自己虽然也算是在魏翊煊眼跟前长大的孩子,但是总觉得魏翊煊是个有距离感不敢过于接近的长辈,虽按着辈分来算,他与魏翊煊又算是同辈。
“三哥哥,你方才叫我妹,是吗?”少婈此时缓过神来想起方才景昱是对她改了口的,不再规规矩矩的称呼她做公主殿下了,但是自己要被一个凡人称为妹妹,这个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要比九百多岁的自己上多少,还叫自己作妹,还真是不适应。
“昨日父王和母妃都同我了,你与景晨……哦,你与瑞昌算是同龄,那自然是我的妹了。”景昱此时才微微笑起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