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杞带着云魔从桃止山上乘着云辇,很快便到了望鹤洲仙岛,一下云头,泽杞便闻到这里的空气中有着一股腐败的气息,全然不同于从前来的时候,那种空灵通透又自然的味道,想来确实是遭逢了很大的变故。
云魔蹙着眉头,周身也跟着紧张起来,放眼望去,这山林之间似乎还弥漫着瘴气。
“师父,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岛上既然住着几位鹤精,为何他们会先有不适而殒命,而剩下的几只为何不飞往桃止山求医,却依旧留在岛上呢?而玄武帝君是如何得知的呢?”云魔歪着头向泽杞问道,这倒是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泽杞摇了摇头,也不知如何作答了,毕竟此番望鹤洲出的事情,他也觉得很意外,至于为何是玄武帝君先知道的,他只能推想着是玄武帝君半路上遇到了某个通传信息的人罢了,他也浑然不知玄武帝君已经借用了玄青山饶躯壳,还已经到了长安。
“喏,我们先把面巾带上,护住口鼻。这里似乎有一些浊气,免得沾染上。”泽杞递给云魔一条面巾后叮嘱道,转而自己也系了起来。
云魔倒也乖觉,便学着泽杞的样子给自己也系了起来。师徒二人并肩行着,泽杞记得那几只鹤精是住在仙岛中的一处空谷内的,那处空谷名为若虚谷,四面皆是山环抱,中间还有一方水潭,水潭里供养着一池从西方梵境接引而来的佛莲,不过长在这凡尘与鬼界交接之处,便也称作为长生莲,虽无药用价值,但是却可以洗涤人心,祛除身上的不洁净。
这也是数百年前才有的事情,那时泽杞的师娘花神娘娘绛姝随着鬼帝郁垒前往西方梵境听佛陀开坛讲佛法,便见那边的佛莲似乎开的有些不同,于是便请求佛陀恩赐几株种到东荒来。只是桃止山虽也是仙境,但却是鬼界之都,虽然看起来是无上清明,但并非是一方净土,还不如凡间的仙山,于是郁垒便让泽杞广寻桃止山附近的地域,泽杞正巧发现距离桃止山很近的这座岛上有着做仙岛的条件。
佛莲移种过来之后,很快便便落地生根,开花结籽,只是泽杞也终日繁忙,正好见着有一群仙鹤打算迁徙在此处,于是便将这几只仙鹤安置在岛上,吩咐他们尽职尽责看守养护这些佛莲。
这些佛莲本身是无花主的,而移种在此之后也便称作为长生莲,花神绛姝本意是想着将这些长生莲培植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棵之后,便将蘅汀的魂魄寄养在此处,再等个数百年,蘅汀便可以正位为与西方梵境佛莲一脉相承的长生莲仙子。
可是谁曾想蘅汀这丫头为了下凡历练竟如此急匆匆的,只得让其入了山茶花的本体,去做一个茶花精了。想及此处,倒是后来鬼帝郁垒得好,他与花神绛姝商量着,若是来日再生一个孩子,便将孩子的魂魄自便寄养于此。到底就是这一池长生莲,既然蘅汀不要了,那就留给第二个孩子吧。花神绛姝却道,如今花界事务繁忙,哪有闲工夫再生养一个孩子。于是鬼帝郁垒这些年才从各路鬼仙中选择一些品行相貌皆不错的去到花界做什么花仙去了,也都是为了给花神绛姝省心。
若虚谷里住着的这几位鹤精,算是得了泽杞的点化,这数百年来倒是修行的不错,虽然道行还不算很高,但是皆可以化作人形,而且心性向善,若是无意外,再多多修行个百年,便可以历劫飞升为仙人了,却不想此时竟然出了意外。
泽杞带着云魔穿过层层瘴气才算来到了若虚谷,此时谷内一片阴晦,全无生气,也不知那还苟活着的几只鹤精可还在谷内。
“药师仙上,是药师仙上吗?”迷迷蒙蒙之中有一道声音传来。
“是我,你们现在如何了?”泽杞循着声音向那边问了一声道。
“回药师仙上的话,我们几个现下也身染重疾,怕是命不久矣了,但还是感谢您垂怜与我们,肯舍下山中之事来救治我们。”那声音继续道。
“你可知你们几个为何会身染重疾?可是误食了什么,又或者遇到了什么来人,而让岛上染了浊气。”泽杞复又问道,素知仙鹤这一族群向来对生存环境要求的极为严苛,所以也要比其他的族群更要娇生惯养许多,不能沾染许多世间浊气,不然都会影响寿元。
“仙上,这些年来岛上和若虚谷内都颇为安稳,一片清明气象,也鲜少有外来的客人前来,只是近日,我们几个按照常往采食长生莲上的花露饮用后,便接二连三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形,而且还有两位年纪尚浅的兄弟也纷纷过身了。”那只鹤精陈情道,也从若虚谷的石碑后面蹒跚着走了出来,看起来似乎病的不轻。
泽杞一见他如此萎靡不振又十分虚弱的样子,与之前上回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那副神采奕奕生机焕发的样子大不相同,看来是真的病入膏肓了,于是非常忧心地问道:“你是近日采食长生莲花露之后觉察到的不适是吗?那岛上可还有旁人饮用了此花露?”
鹤精摇了摇头病恹恹的道:“仙上有所不知,近日这长生莲长势不好,今岁勉强才开了几盏花罢了,所以花露也自然要比往年少很多。”
“既然长生莲长势如此不好,怎么没见你们禀报给我,也没让上界的花神娘娘知道此事。”泽杞听到此处倒有些责怪之意了,只是见这鹤精如此虚弱可怜,语气倒也没那么重。
鹤精听后忙分辨道:“还请仙上莫要怪罪,我们几个也是按着往年的做法去养护着长生莲,可是今岁不知怎的,竟然如此衰败,我们本打算着理一理这其中因果,再禀报于您和花神娘娘的,可是还未等到我们查出因果,却出了这等事。”
“罢了,我先替你医治吧。”泽杞也不再深究,便为这个鹤精号脉起来,虽然这鹤精看起来极度虚弱,但是脉搏却强劲有力,似乎有什么力量要随时冲破而出一般。但是无论是什么力量,这鹤精不过区区几百年的道行,岂能承受的住,当务之急,还是先替他解了这药性。
“师父,他们可是中毒了?”云魔凑在一旁探问道。
泽杞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道:“素儿,这若虚谷往里走有一处活水水源,你将这药瓶里的药粉撒进去一些,然后再布施下一方可以覆盖住全岛的雨云,将药粉也掺进雨水郑”
云魔虽只有着三百年的道行,但是施云布雨乃是他生来便会的法术,这件事交给他来办也是正好。云魔点点头便只身往谷内走去。
“药师仙上,我这难道不是中毒的迹象吗?”鹤精有些疑惑地问道,若不是中毒,他又怎么会如此虚弱呢。
泽杞给他喂服了一颗消解丸之后才道:“你们常年在谷内生活,倒也不知近日来谷里已经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这位远客虽然不知到底是谁,但是你们已经感染了他身上浑厚的力量,只是你们道行不高,根本承受不住这番力量,由此也被封禁了重要穴位,再加上这位不速之客来的时候还带来了浊气,两相作用之下,你们才如此不适。”
“可是仙上,我的那两位兄弟却都已经殒命了,这难道还不是毒吗?”鹤精犹是不解的问道。
泽杞想了想才道:“若是我没记错,当年你们一道迁徙而来时,那两个幼弟本就身子羸弱,你们也是因此才择定于这座岛上修行,而因为他们的身子本就生羸弱,这回感染上浊气,所以才殒身的。”
鹤精心想的确如此,可是若真是这样,自己的这两个幼弟未免死的也太无常了。
“你也莫要伤怀,你的那两个幼弟,就算是活着,往后等到历劫之时也是挺不过去的,此行西去,或许是早些回归六道,重生一轮也是好的。”泽杞淡淡地道,顿了顿又道:“罢了,你们其他几个又在何处?且带我去寻他们。”
鹤精点点头依旧声色哀戚道:“他们还在谷内用寻常仙草吊着命,现下估计还不如我尚且还能行动。”
泽杞点点头,便疾步向谷内走去。此时上降下微雨,瘴气和浊气也都被纷纷冲散了一些,泽杞对着那边喊话道:“素儿,这雨量还不够大,再使点劲儿。”话音刚落,那雨水便又大了一些。
少婈和景昱出了宫门便打算分车而行的,景昱却道:“妹方才还要送我一起回王府的,怎么出了宫便立马变卦了,难不成方才是真的拿我当幌子,没有诚心诚意对着我的意思吗?”完便哈哈笑了起来。
“三哥哥你在无理取闹。方才是你对圣上不胜酒力要回府休息的,我也只能借着这个由头一起出来了,可是你现下都酒醒了,我若是送你回王府,谁去接我那两个还在国师府的妹妹呢?”少婈一本正经地道。
“那也没必要分车而行啊,反正今日我也没有旁的事,便随你先去了国师府接上两个妹妹,然后一起回王府不也正好。反正国师府和我们王府也是在一条及安巷的两头,费不了多少腿脚功夫。”景昱便提议道。
瞧着景昱的也不无道理,本来少婈也是有如此打算的,只是和景昱算是初识,还不敢如此亲密。“三哥哥你的也对,反正你也无事,走动走动便也是好的。”少婈笑着道。
于是二人便也同坐一车沿着朱雀长街行去,虽还有风雪,但是马车内放置着火盆,也是暖意融融的,少婈时不时还挑帘看着窗外的街市,一边看一边同景昱着哪家馆子已经开了,里面有什么菜品和好吃的值得一尝。
其实这朱雀长街以及其他的几条有名吃食的街巷,他要比少婈清楚一些的,毕竟这些馆子能开到长安城里来的,少都是有着数十年的经营背景。
“三哥哥,贻味轩竟然也开门了。”少婈喜出望外的道。
“贻味轩?我怎么没听过有这家馆子。”景昱好奇地问道。
“三哥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贻味轩是新开的一家酒楼,里面的厨子可都是从东荒南国来的,他们家的菜品且不是多么的异域风味,那些点心却是非常美味的,而且还是长安城特有的点心。”少婈兴奋地道。
“既然都走到这里来了,那便去买一些吧。”景昱罢便让车夫停了车马。
少婈笑道:“看来三哥哥同我一样也是个贪嘴的,不过我倒想着父王和母妃也常年不在京中,对于这些吃食怕是也没尝过,不如我们多买一些,等下带回王府里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景昱笑着点点头,他没想到少婈竟然有这般用心,果然没有让父王和母妃错爱,但是心里又笑道,自己的父王和母妃这些年来逍遥快活的很,自打将大哥哥景显立为嘉顺王世子,二哥哥景易又承接了父王手中大半的生意,而自己又常年在外驻守边疆,他们两个便时常去各个地方游山玩水,但凡是能见到地图的邻国,他们都去过,还怕没吃过什么东荒南国来的美味不成。
兄妹二人下了马车,冒着风雪走进贻味轩,因为少婈不喜欢穿这身厚重又不方便行动的朝服,在午膳之前便已经换成了常服,景昱也效仿着少婈换了行装,现下也无人能认出他们的身份,只以为他们是哪家的公子姑娘。
“掌柜的,你们店里招牌的那几样点心都给我包两包。”少婈拿出钱袋放在柜台上冲着掌柜的道,看着十分豪气阔绰。
掌柜的忙在脸上堆起笑意道:“姑娘来得真巧,上午的招牌都卖光了,下午的方才才出炉,您闻闻这屋里还有香味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最新鲜出炉的点心都被我买了,你再帮我包两包杏仁千层酥还有奶黄流心栗子糕吧。”少婈又道,转过脸对景昱笑道:“三哥哥,这两样都是我和两个妹妹都喜欢吃的点心,待会儿,你也尝尝。”
“臣谨遵殿下命令。”景昱佯装着正经的样子低声道,惹来少婈的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