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爆炸的射线干扰已经对坎塔斯形不成有效威胁,但对于207中队来说,仍然存在。
胡阿蒙有那么一瞬间,想问月饼,接下来该怎么飞。
但他和月饼之间的联络,早在两千公里之外就已经中断了。他们现在正飞行在两次核爆的强力射线区域内,完全没有办法沟通。他们只能凭借着平时在模拟舱内进行的模拟训练所积攒的配合经验,走到哪,算哪!
月饼的心思很灵敏,她带着胡阿蒙从一艘护卫舰的肚子底下钻了过去,打过来的防空炮击中了他们的友军炮台,引起了一阵爆炸。两架17式舰载机在这爆炸中冲出了硝烟,然后直接面对着那在二十公里以外的庞然大物。
航空母舰!
胡阿蒙只在飞行学院的时候见到过银河星系联邦的航空母舰,那是拥有数十层楼高、一眼看不到头的庞大身躯的主力战舰,拥有三层飞行甲板,一次部署十二个舰载机中队,同时还拥有各式防空炮五百门,安装了两台空间折叠飞行所使用的引力导流装置、十二台主推发动机、三百多台变轨、机动发动机。
坎塔斯的不知道,但胡阿蒙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航空母舰万变不离其宗,浑身带刺,也浑身都是漏洞。
它不动还好,一旦动了,喷射着强大粒子流的发动机就无所隐藏。月饼甚至都不需要搜索,哪里最亮,就带着胡阿蒙往哪里跑。
护卫舰停止了射击。
因为他们失去了目标,月饼把胡阿蒙带到了航空母舰的正下方。
但防空母舰上最后一道火力屏障一定不会吝色自己多余的能量,月饼左冲右挡,终于在一次集火中没能跳出火力包围圈,胡阿蒙眼睁睁地看见飞在他前面的月饼被数道激光射中,战斗机顿时被打成了两截,高温引发的金属射流和爆炸破片直扑跟在后面的胡阿蒙,胡阿蒙甚至没来得及悲伤,他的战斗机便一摇机身,堪堪地避过了要命的防空火力,但发动机仍然被月饼爆炸的破片击伤,速度锐减。
他穿梭在航空母舰的肚皮上,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防空炮台,依靠着自己的意识,闪避着一切他能闪避的死亡光芒,他离航空母舰的尾部就只剩下了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粒子流喷射出来的能量,迟早会把他融化。
胡阿蒙抛下了第一枚核弹,然后在一发粒子炮击中他尾部的同时,他拉起了战斗机,抛下了第二枚核弹。
想也没想,在融入发动机巨大的喷口粒子流的那一刹那,果断摁下了手里的核爆按钮……
他没有听见爆炸,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他也没有感受到自己濒临死亡时的那种恐慌、无助、绝望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他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准备回到古尔塔接受嘉奖。他完全不记得,他仍然还活在梦境里,他如果记得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地如释重负。
“阿蒙!”月饼甜美的声线在脑海里回荡,左右缭绕,显得那么地不真切,但又显得那么地近,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
在这呼叫声中,胡阿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坐在毛呆那架印着鹰的战斗机的座舱里,四周一片光明,虚拟屏幕上,雷达正在收集测绘演习区域的地形地纹数据。
他又回来了,回到了演习的当天。他们207中队受领了一个看上去和二百五没什么区别的任务,然后无聊地让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维多利亚仍然在调侃206中队,毒蛇妇的本质暴露无遗。尤则在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他听了那么多年,维多利亚嘴里的那些调侃的陈词滥调,为什么仍然会让他们的队长如此开怀。
胡阿蒙坐直了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月饼!”
月饼果然还停留在私聊频道上,“你回来了?”
“嗯!”胡阿蒙想了想,“长官,你还记得你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踢了你一脚。”月饼很干脆地回答,“昨晚你抢我的被子!”
胡阿蒙呼出了刚才吸进去的一口氧气,“所以,我们现在梦醒了?”
“不知道!”月饼舔了舔嘴唇,“阿蒙,你最后有没有……”
“两颗核弹都在发动机的喷口处爆炸,那里没有装甲。就算它没有被击毁,也失去了动力,想要进行空间跳跃,他不可能达到两个宇宙速度,所以等待它的,就只能永远呆在古尔塔的空域。迟早有一天,会被联邦舰队的飞行员射成蜂窝。”
“诶,你们两个!”尤把说悄悄话的两人拉回了中队频道,“有什么不是我们能听的?说说看,看我能不能也知道知道?”
“秘密!”月饼和胡阿蒙同时开口道。
“哎哟!”维多利亚泛着酸揶揄:“狗男女。”
月饼吐着舌头,放肆地微笑,“你和毛呆才是!”
胡阿蒙呵呵呵地看着他们斗嘴,感觉从未有过如此的幸福。他一天之内,看见他的这些战友被击落了两次。尤其是月饼,眼睁睁地就在他的眼前烟消云散。这种生离死别后的重逢,来之不易,让胡阿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砰然落地。
但他不敢放松,生怕还有什么让他心惊胆战的事情,他一直都盯着雷达,直到测绘完毕。
然后两架17式舰载机从东南方向接近了雷达探测距离,因为地形的原因,他们出现在雷达屏幕上的时候,离胡阿蒙只有不到两百公里。这突然出现的两个光点,吓了胡阿蒙一跳,刚想着梦还没做完呢?就听见月饼的警告声响起:“这里是演习边界,请参演单位立刻远离,重复,你们接近了演习边界,请立刻转向远离!”
那两个光点很快给出了应答回应,掉过头,往演习区域回去。
胡阿蒙解开了自己的飞行头盔,感觉在这一瞬间,脑袋上就冒出了冷汗,他擦了一把脸,一边擦,一边心里说,这要命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