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陷阱,这绝对是一个陷阱!”钘儿指手画脚的说道。
林飞一瞪她,她一吐舌头,退到一边。在这飞隼军左军大帐之内,还没有一个亲军说话的份。
“将军,钘儿的话也有道理。我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甘濛严肃的说。自从公子飞来到左军,一年来相处下来,这位勇冠三军的虎将对公子飞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也弄不清这个从前胸无点墨的纨绔公子为什么小脑瓜里居然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每一个点子都让他觉得新鲜,甚至匪夷所思。现在在他心目中,公子飞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非常称职的左军大将军。
赵重阳,也就是那个在城隍庙附近运河石桥面的钓客,围攻公子飞的杀手首领的来历其实林飞已经派人查探清楚了。这个赵重阳其实是赵国王族远支,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公子,但他早已离开了王宫,早年游历天下,后来据说跟了墨家矩子禽滑厘的大弟子学习,尤其是墨剑学有所成。后来成为公子绍府的门客,公子绍嗜武,跟随赵重阳学剑,拜赵重阳为师,这次公子绍为了刺杀公子飞,居然搬出他的师父赵重阳。
按说墨家讲究忠诚,可是现在赵重阳居然放弃旧主,投靠公子飞,这样的事情很明显就连钘儿也能看出来是一个圈套。可是,要不是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陷阱林飞还没有兴趣。林飞现在想要弄清楚的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陷阱,太子重楼和公子绍究竟要干什么。
林飞听着大帐中十几个校尉七嘴八舌,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陈殷。陈殷在左军素有智囊之称,比较有自己的主意。
陈殷看公子飞看他,沉吟一阵才道:“将军,末将也拿不定主意。照理说,这太子重楼也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赵重阳就急着寻找新主人,也有点不大可信。不过我想,赵重阳不是太子的手下,只是他重金找来的客卿。他们是杀手,谁给钱就给谁办事,有奶便是娘,如今见太子落难,为自己多预备一条后路也不是不可能。更主要的是,这个人若是能拉过来,确实对我们有莫大好处。”
林飞点点头道:“不管他是真是假,我都要到十里坊看看,看他能起什么幺蛾子。”
有一个校尉道:“将军,如是赵重阳假借投靠为名,将你骗去,在那里设下埋伏,岂不是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吗?”
甘濛瞪他一眼道:“这次咱们可要多带些人去,将那十里坊包围起来,看他能翻起什么大浪。”
陈殷也道:“干校尉说的也对。十里坊不大,也只有二三十家百十口人,将军可派阿牛带一百人在十里坊外埋伏起来,您带着甘濛,末将十几个校尉前去。如是赵重阳真心实意投靠,那我们也不失礼,接过来就是。若是赵重阳在那里设下埋伏,以我们十几个人的功夫,和埋伏在外的阿牛,全歼他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唔,这倒是个比较稳妥的主意。”林飞也同意陈殷的看法。
三日后,阿牛带着大将军亲卫百余人提前到了城外十里坊村外的小树林里埋伏起来。然后林飞带着钘儿钟儿,陈殷、甘濛等十几个校尉将甲胄衬在内里,外罩便服,暗藏利刃,迤逦向十里坊行来。
十里坊,在王城西南十里之外,是一个比较荒凉偏僻的小村庄,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百十来口人,全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应该说赵重阳选这个地方还是有点眼光的。非常隐秘,无论是藏身还是做些什么事情都不会暴露,二来进可攻退可守,若有什么不妙,可迅速撤离。
林飞他们到了村外,只觉得这个小村庄很安静,安静的甚者有点诡异。虽然村边也有几只羊儿在吃草,几只鸡在草丛间找虫子吃,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甚至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反而空气中似乎隐隐有一种血腥和杀气。
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什么投降,而是一件阴谋。一行人警惕起来,竖起耳朵,倾听着四周信息,藏着的兵刃都已经紧紧握在手中,全神戒备,防止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任何角度的突然袭击。
因为,那一击,必然是石破天惊的,是致命的。
林飞在前面走着,眼神向四周警惕地扫视着,平心静气地感知着村内的信息。可是奇怪得很,似乎一点信息都没有,就连一丝生命的信息都没有,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过人居住一样,空气中只是飘荡着一股血腥和杀气,而且越来越浓。
难道敌人就隐藏的这么深?村子里的人都哪里去了?林飞忽然越发觉得这个赵重阳真的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拐过一个街角,众人的瞳孔顿时都放大了。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眼帘:整个一条街大约五六十丈,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这些一百多具尸体,有老人,小孩,妇女,还有狗和各种牲畜。
血溅的到处都是,地已经淌成小河,苍蝇在死尸间嗡嗡乱飞,腥臭气直冲鼻孔,显然这些人死了些时间刚不久了。
众人虽然也都是军人,也都见过死人,可都还是胃里一阵痉挛,尤其是钘儿钟儿已经忍不住,蹲下来呕吐。
林飞心中怒火升起,一拳砸在石墙,手皮都破了,血流了出来,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咬牙切齿道:“全村搜索,看还有没有活着的,看看赵重阳那个王八蛋在哪里。揪出来我将他千刀万剐,活剥了皮!”
甘濛也是怒火三丈,暴跳如雷,大声叫道:“赵重阳匹夫,你在哪里?给你爷爷滚出来,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少干什么,有本事你滚出来让爷爷打你三百大铁椎!”
陈殷带着十几个校尉散开,挨门挨户搜查,很快便回来道:“将军,整个村子没有一个活口,莫说是人,就是连只鸡也没有活的。”
“赵重阳呢?”林飞咬着牙问。
“根本没有赵重阳。”
赵重阳根本就没有来,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林飞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赵重阳。自己虽然也知道这件事可能就是阴谋,可是还是没想到这赵重阳竟然残忍到了这个地步。
林飞知道自己的一时大意,惹了一个大麻烦。这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大头。林飞一摆手道:“通知阿牛,赶紧撤!”
林飞话音未落,只听村外车马辘辘,人声嘈杂,阿牛带着亲军跑进村来报道:“不好了大将军,右军宰父塚带着五六百人将这十里坊包围起来,正向这里赶来。”
林飞狠狠道:“宰父塚,又是宰父塚。”
话还没有说完,全身甲胄,手提一柄丈余长纯铁长矛的宰父塚骑着雪花骢冲了过来,身后跟着几百名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右军士卒。
林飞看着骑在马身材高大的宰父塚,再看着他手中那条纯铁长矛,突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在沙坨集袭击他们的那个人,那条包裹在桐油包裹中的重兵刃,想不到他居然是跟自己并身而立的飞隼军右军将军,呵呵,原来这宰父塚也是太子重楼的人。
林飞当然不会鲁莽到一来就拼死拼活报仇雪恨,只是冷冷看着宰父塚。宰父塚过来,对林飞一抱拳道:“哦,原来是左将军公子飞。”
林飞冷冷道:“宰父将军,这又是你的辖区?”
宰父塚笑道:“飞公子,真不巧,这里真是我的辖区。有人来报,十里坊有凶案,这不,我就赶紧带人过来看看。不知道飞公子来这里却是为了什么?”
林飞道:“我也是有事正好路过,发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正要向你报告,你就来了。”
“正好有事路过?”宰父塚冷笑一声道:“那里有这么巧?莫不是这些人是你杀的?公子飞杀人也是出了名的,不然谁人有这么大的手笔?”
“你放屁!”甘濛大眼睛一瞪破口骂道。
没有理会甘濛,在他眼里甘濛也就是一个承袭父荫没有脑子的莽夫,不知为何却对公子飞服服帖帖,这种人还看不在他眼里。宰父塚道:“飞公子,人是不是你杀的,在下也不敢定论,可是你在这里,你的手下手执利刃,这些人又都是死于非命,你总是嫌疑,脱不了干系,在下职责所在,只好带你回去让大王定夺。来呀,将飞公子锁起来。”
“你敢!”甘濛手中大铁椎一摆,眼睛一瞪,挡在林飞前面,阿牛手一挥,百余名左军亲军刀枪齐举,弓箭弦,拉开阵势。那边右军士卒仗着人多,也是纷纷呐喊,挥舞兵刃,就要冲去。
眼看情势一触即发,这要开展,便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械斗。
宰父塚道:“怎么样,飞公子。我知道你左军弟兄很能打,但我右军这麽多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兄弟职责所在,只是将你送到大王那里去,也不会为难公子你,希望飞公子也不要为难在下,让弟兄们白白送命。”
林飞一摆手道:“都退下!”甘濛等人听得将军命令,悻悻退下。林飞走前道:“我这就随宰父将军走一趟。”
钘儿钟儿齐声道:“公子!”
林飞等了他们一眼,宰父塚手一挥,便有两三个士兵来给林飞了三十斤的大枷。林飞回身道:“你们先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乱动。”说完转身又对宰父塚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