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中,熊熊篝火燃烧,陈殷看着这些坚毅的面孔,心中一阵感慨,多好的弟兄们,可惜让自己都给带没了,这些便是硕果仅存的精英了,将来见了公子飞大将军,可怎么向他说啊……
想起公子飞,陈殷便一阵默然。公子飞是他所见到的最具特色的将领,也是他所最敬佩的公子。陈殷也是出身中阳国一个大夫之家,小时候本来是学文的,对诸子百家的书都有涉猎,可是他最喜欢的还是兵书,尤其是对兵圣孙武的《孙子十三篇》更是爱不释手,倒背如流。后来投笔从戎,到飞隼军左军任校尉,深得老将军干婴器重,很多军中事务都交给他来做,所以林飞初到飞隼军时便知道这陈殷是一个带兵高手。
在飞隼军,能让陈殷敬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干婴老将军,可是能让陈殷佩服的,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公子飞。他到现在也一直没弄明白公子飞这个在中阳国臭名昭著的纨绔公子,却为何到了飞隼军左军,竟然将这支松松垮垮的老爷兵训练成了一支无坚不摧的铁军!他也搞不清这个纨绔公子的脑袋里竟然有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的《孙子十三篇》本来是独得之秘,这本书在当时并未广泛流传,他也是费尽周折才抄了那么一本,可是这个公子飞竟然也能倒背如流,而且还很有见地,援引许多他不知道的战例加以佐证。
总之,公子飞就是一个让他感到神奇的,也是最为佩服的一个人。
可是在中阳国乱中,自己却背弃了公子飞。他也只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心中梦想,那一个军人不想自己指挥千军万马,纵横驰骋,成就一番名垂青史的功业?
可是这个梦想只有太子重楼能帮他实现,所以在那时他便选择了太子重楼,但他在心中总是对公子飞有深深的愧疚之感。为此,许多飞隼军弟兄对他深有成见,特别是甘濛,几乎每次见他都是嗤之以鼻,怒目而视。他知道自己虽然后来做了左军将军,其实许多人心中还是瞧不起他。果然后来甘濛周勇等人便去投奔公子飞了。
中阳国乱之时,在王宫宫门之,太子重楼用慧姬夫人要挟公子飞,慧姬夫人为了不拖累公子飞,跳下宫门自尽而死,他本来有机会拉住慧姬夫人,可是他不仅没有,还将赶来的宰父塚挡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可是这件事在他心中却一直是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并未得到太子重楼的信任,又受到宰父塚的排挤,这次赵军围困王城,宰父塚逼他出阵,其实也是存了借赵军之手害他之意。
现在他又将公子飞一手带出来的飞隼军左军这两千多勇士断送,他真不知道今后如何面对公子飞。
山下传来赵军的人喊马嘶之声,看样子已经将这座小山团团围住了。
陈殷起身,那些弟兄们也随着他出了山神庙,从山巅向下望去,只见山下火把通明,赵军人欢马炸,气势汹汹。可是等了许久也为见赵军发起攻击,他便知道赵军今晚是不会攻山了,因为对他们来说自己已经在他们铁通一般的包围之中,犹如瓮中之鳖,予取予夺,随心所欲。他便安排弟兄们继续监视山下赵军,大队人马继续养精蓄锐,等待明天的恶战。
…………
天刚拂晓,山下便擂起了战鼓,号角长鸣。
赵军攻山开始了,如潮水般的赵军开始强攻这座小山。
清晨,还很寒冷,轻雾还在山间缭绕,初生的朝阳依然隐藏在轻雾之中不肯露出她校验的面庞;可是山下赵军的攻势已经如火如荼。
韩将军手提开山钺,骑在马,目光冷峻指挥着赵军的攻山。
赵军其实在昨夜便已将这座小山团团围住,不过韩将军并未基于发起攻击。因为他现在处于绝对的优势,这些中阳军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可是也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这个小山却是绝地,孤立无援,中阳军了这座山,就等于是瓮中之鳖,那就要看他什么时候伸手去捉了,所以他没有必要在晚间冒着危险攻山。
现在天色刚一亮,韩将军便指挥赵军发起了攻击。
看着赵军如潮的攻势,韩将军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士兵攻了山头,把那些中阳军俘虏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迟早的,意料之中的结局。
不过,攻山的赵军在半路遭遇了顽强的阻击,如暴雨狂泻般的大石将赵军的攻势阻击住了,这条山路太狭窄,施展不开兵力,赵军擅长的是大兵团骑兵作战,像这般攻山头打攻坚战,怎么也发挥不出全部战力。
赵军丢下了百十来具尸体,被迫退了回来,第一次进攻失败了。
韩将军从前边的胡校尉他们,便以领略到这些中阳军的顽强,所以他也知道这攻山绝不会轻而易举。
停了一下,他便又发起了第二次进攻。这次的进攻更为猛烈,可是依然是以失败而告终。接着便是第三次,山间的小路躺满了赵军的尸体。
到中午的时候,赵军已经进行了十几次冲锋,有几次已经快要攻了山头,可是仍然被那些顽强的中阳军拼死压了回来。
赵军损失了五六百人,可是,陈殷的手下也损失了一些,赵军的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战斗也一次比一次惨烈。陈殷手执长矛屹立在山头,他现在已经是浑身是伤,可是他还是用长矛拄着地下,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韩将军在山下看着自己的士兵被一次次打下来,而且损失了将近一小半人马,不由大怒。在他看来,这些中阳军早已是瓮中之鳖,什么时候拿下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他也知道这个地方地形险要,要想攻下来,非得付出代价不可,可是却没有想到付出了这样沉重的代价,而且敌人依然还在坚持。这让他如何想赵掩大将军交代?
他是赵掩手下最受器重的几个大将之一,大将军派他来追击这些中阳军,那是对他的信任,他还从来还没有打过像现在这样的窝囊仗。
再要拿不下这座小山头,活捉这些中阳军,他也不用回去向大将军交代了,干脆拔剑自刎,以谢大将军栽培之恩。
韩将军发了狠,马提钺,大喊一声:“众军听令!这次一定要攻下小山头,活捉中阳军,有敢后退者,立斩不饶!”
说完,韩将军开山钺在空中一舞,一马当先带头朝山攻去。
身后的赵军见韩将军亲自披挂阵,鼓起勇气,呐喊着随着韩将军一起向山攻去。正面和两边山崖中阳军将滚木擂石像雨点般砸了下来,韩将军和十几个校尉当在前边,用兵刃拨打着这些雨点般的滚木擂石,拼力向前。
这次韩将军发了狠,任凭中阳军如何的顽强抵抗,依然是奋力冲锋,赵军见韩将军这样奋不顾身,也都鼓起了勇气,呐喊着随着韩将军向前冲。
山的滚木擂石将赵军砸的死伤无数,可是这些赵军仍然毫无顾忌,踏着同伴的身体向冲。韩将军也负了轻伤,他的身,腿,肩都被砸伤,特别是额头的伤口鲜血直流,将他的一半面容都染红了。
可是他却顾不得擦一把脸,因为稍一松懈,便有可能粉身碎骨。
陈殷看着山下的赵军发起如此强悍的攻击,心中知道这次便是生死之战了。他现在依然是用长矛拄着地下,全凭着一股坚韧的毅力强撑着,依然镇定的指挥着阻击。只要这道防线被冲破,那便是他和他的飞隼军左军弟兄们杀身成仁的时刻。
韩将军的座骑被滚木擂石砸到了,惨叫一声倒在地,韩将军从马跃了下来,提了开山钺又向山急冲。其他赵军的很多坐骑也被砸死了。可是看韩将军如此悍勇,也是提了兵刃步下冲锋。
一个小校过来向陈殷禀报道:“报,车将军,咱们准备的滚木擂石都已经用完了,现在在准备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陈殷看着山下如潮水般的赵军攻势,挺直了身子,目光锐利而坚定,一字一顿的说:“集合,准备最后一搏!”
“诺!”那名小校转身大喊道:“车将军命令,集合,准备最后一搏!”
现在还剩下五六十名飞隼军弟兄,可是他们也都浑身是伤,互相搀扶着集中到陈殷的身边,陈殷道:“弟兄们,最后的时刻到了,赵军马就要冲来了,现在有十人随我留下来抵挡一阵,其余的人赶快从后山跳河逃生。”
“不,陈将军,我们是弟兄们,生死都在一块儿!”那些飞隼军勇士齐声回答。
韩将军正在带人猛冲,突然山的滚木擂石没有了,他高兴的大喊:“弟兄们,冲啊!活捉一个中阳军士兵赏黄金十两,活捉主帅赏黄金百两!”
赵军听了,更是疯狂,呐喊着“活捉中阳军,活捉中阳军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