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交心
出了飞月楼,便将丕采放了,因为再留他也没多大作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林飞又派赤衣控制着。
三人回到自己诊所的时候,只见门前停着一辆黑漆描金,装饰华丽却低调的轺车。
最近一段时间,诊所的名气越来越大,也常有一些富贵人家来这里诊病,门前有豪华车辆并不为奇,不过看这辆马车的气派,并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所能有,那个时候车马用度都有严格的等级,并不是能随便越阶的。
这辆轺车的宽度配饰来看,像是出自王宫。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林飞来这里是找人,解救帝丘君及辛潔母女的,并不是闯江湖扬名立万的,所以他尽量低调,不引人注目。可是还是不行,这不,王宫里的人都找门来了。
三人刚进门,便有钟儿手下护卫扮成的诊所下人迎来禀报:“公子,有人来找你。”
“哦,什么人?”林飞问,其实他已经看到门外的轺车,知道这样身份的贵客,绝不是诊所那些下人随随便便就能打发得了的。
那护卫悄声道:“不知道,是一个女客,带着两个女婢。看去很高贵,像王宫里来的,不过属下问她她也不说,只说一定要等公子你回来才说话。”
“女客?在哪里?”林飞边往进走边问。
“在你的诊堂。”护卫回答的时候林飞已经走到了诊堂门口,门口站着两个俏丽的小丫鬟。林飞见过这两个小丫鬟,就是在白玉赌坊秦明月姑娘的小丫鬟。
哦,是她,秦明月。
林飞心里一顿,不知为什么,想起秦明月那张三分清纯,三分沉静,三分灵慧,一分妖艳的脸颊,林飞居然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也只有在见到端木青荇和燕子栖的时候有过。
门口两个小丫鬟见林飞回来,连忙屈身施礼道:“林公子回来了,见过林公子。”
“嗯。”林飞朝她们微笑点头,然后从她们身边穿过,这两个小丫鬟瞅着林飞背影,互相挤挤挨挨,再看看屋内,挤眉弄眼。
钟儿和钘儿回来后便和公子告辞,她们有她们的事情做,公子要会客人,自然也就不用跟着。
林飞进门,诊堂内一个曼妙窈窕身材的少女正背对着他欣赏屋内虽简单却整洁如新的陈设,以及中厅中的一副龙蛇大篆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听到林飞进门,秦明月转身朝林飞一礼嫣然一笑道:“公子回来了,秦明月见过公子。”
林飞还礼道:“秦姑娘多礼。姑娘看什么?”
“公子可谓文武双全,好字,好句,好气势。”秦明月看着悬挂的那副镌刻的木匾字联赞道。
林飞看看那幅字不由苦笑,这幅杜甫名句本来林飞比较喜欢,只是在诊所这种地方没有悬挂悬壶济世之类的句子,却挂了这样一副虽气势磅礴却显得有些蛇吞象的句子,真是有点不伦不类。只是平常人等来看病既无心情来看字,又无胆量对神医手书置喙。
“明月姑娘缪赞。林某胡乱涂鸦,让姑娘见笑。”林飞以拱手道。
”哪里,公子字联胸怀天下,气吞万里,明月佩服。公子字联不知是出自那座名山?”秦明月看似无意,却又紧紧追问。
林飞总不能说这是千年以后一大诗人杜甫名句,我只是借来一用吧,只好含糊道:“只是林某曾经登泰山,兴之所至,信口胡诌而已。”
秦明月笑道:“公子太自谦。孟轲曾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公子字联虽脱胎于此,却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林飞知道秦明月学识渊博,要在平时一定会讨教一番,只是现在林飞不想继续讨论这幅字联,眼前这秦姑娘聪慧玲珑,如冰似镜,弄不好真的会被她绕进去,遂转移话题:
“未想到秦姑娘亲自造访,林某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秦明月笑道:“公子言重。公子是明月主人,本就该明月来拜见公子的。”
林飞笑道:“秦姑娘说哪里话。一个月契约本来也就是说笑,秦姑娘不必放在心。”
哪知秦明月原来一张笑靥如花的俏脸却凝重下来:“林公子,明月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君子重然诺,轻生死。明月既然和公子赌输,便愿赌服输,公子如此言,难道是看不起明月吗?”
林飞不虞这看似清纯柔弱的秦明月居然如此要强,急忙道歉道:“哪里,是林某失言。能和秦姑娘认识林某三生有幸,若是能得秦姑娘相助,林某更是求之不得,如何会看不起姑娘之说。”
听林飞如此说,秦明月才转嗔为喜道:“公子自谦了。明月追随公子亦是明月幸运。公子人中龙凤,宏图大志,明月妄自猜测,也非这座小小诊所所谋。”
林飞心道,来了,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来探测自己底细的。不过,林飞想,以秦明月的实力和能量,要想查出自己的底细并不是太难,这个世界奇人异士太多了,当初燕子栖燕姑娘还不是一语便道破他的身份?况且自己以后还要借重她的力量,若真是能得到她真心相助,那不啻于如虎添翼。
自己也要了解她,这秦明月一个弱质女子既有王宫里的神秘身份,又掌控着那样一支庞大的江湖力量,不能不引人瞩目。
林飞决定坦诚以待,他一伸手指指前边的几案道:“明月姑娘,坐。”
秦明月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一撩衣裙跪坐下来,林飞在她对面而坐,双手拢袖微微一笑道:“明月姑娘或许对林某身份早已心有推测,林某也不隐瞒,林某乃是中阳国公子飞。”
秦明月听林飞如此说,虽然脸色如恒,内心却是震惊。她倒不是对公子飞身份震惊,在战国诸公子中,魏有信陵君公子无忌,齐有公子孟尝君田文,楚有春申君公子黄歇,赵有平原君公子赵胜,公子飞这个名号在这个时候还不足以震惊四座,特别是秦明月出身王宫,身份高贵,见识广博,公子飞的名头哪里能入得她的眼?
虽说现在公子飞打败赵国,挽中阳大厦于将倾;取翁城,救濬邑,与名将晏轲的魏武卒战成平手,在列国中声誉雀起,但这些对于秦明月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迹。
但毕竟中阳和魏国之间是敌对国家,公子飞又是中阳国大司马大将军,对中阳国来说那就是擎天玉柱。若是身份暴露,为敌国所擒,后果不堪设想。
但公子飞却在这样的危险境地中对她这个不知底细之人毫无隐瞒地和盘托出,足见其诚。
让秦明月对林飞刮目相看的是这份胆量,气度,更是他对自己的这份信任。
秦明月笑道:“公子直言,难道就不怕秦明月出首公子?”
林飞淡然一笑道:“飞虽与姑娘只有一面之缘,却有惺惺相惜之感。飞虽与秦姑娘处于敌我两国,却相信秦姑娘不会此等不义之事。”
秦明月盯着林飞眼睛看了一阵,没有从中看出一丝虚伪奸诈,长身一礼道:“公子如此信任,秦明月感佩。秦明月一生孤寂,能与公子相交,与愿足矣。”
“哦,秦姑娘出身高贵,容貌倾城,才学过人,手下又有众多弟兄,怎会孤寂?”
秦明月长叹一声,眼神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寂寥,轻摇臻首道:“公子不知,秦明月并非如公子所想般富贵如意。哪一个女孩子会喜欢江湖血腥,喜欢征战杀伐?秦明月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林飞点头表示理解,诚然,喜欢刀剑的女孩可以说凤毛麟角,而像秦明月这般出身的女孩子身处江湖整日与那些粗糙汉子在一起那就更罕见了。
秦明月眸中似乎有一层晶莹,顿了一下才淡淡一笑道:“既然公子坦诚以待,秦明月也就无理由遮遮掩掩。公子可知秦明月缘何身在魏宫却姓秦?”
林飞没有接话,只是静静聆听,秦明月也没有停下,继续道:“其实,秦,只是明月的母国之名,明月实姓嬴,先父乃是秦国公子华。”
公子华,林飞有些吃惊,没有想到秦明月的父亲竟然是秦国的公子华。
公子华是已故秦王长公子,聪慧过人,英勇善战,当年秦楚大战,为救咸阳九死一生,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深得手下将士的爱戴。
只是公子华的母亲出身低微,只不过是魏国公主嫁过去的陪嫁嫁妆,虽然也是王室之女,后来做了秦王媵妾,身份却低了很多。所以公子华虽然立下汗马功劳,却无缘王位。
可是秦王死后,继位的新一代秦君对这位手握重兵,割据一方的长公子颇为忌惮,一直放心不下。
后来秦君找个借口要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公子华被逼造反,兵败自杀。他的一些忠实部属保护公子华的独女嬴明月终于逃到了魏国,在她的外公家里住了下来。
秦明月逐渐长大,那些父亲的部将开始积聚力量,公推秦明月为主人,时刻准备为当年的公子华复仇,这些人中,最杰出的便是白玉赌坊的秦白玉。
秦白玉当年是战场的孤儿,被公子华收养,长大后便成为他贴身侍卫,也正是他带人护着秦明月杀出重围,逃到魏国,,又为她开了白玉赌坊,暗中积聚力量,所以秦明月对秦白玉实为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