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何罪？”

闻绪宁目光不屑的看了一眼杜荷，旋即冷笑道：

“御史官字两张口，都凭杜荷一人所说，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便擅闯大理寺，这合乎律法吗？若是官吏都如此做法，大唐早就乱了！”

“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京兆府，若有抓官吏者，需要报于官，杜荷乃是侍御史，其官乃是御史中丞，更有御史大夫，他为何不报，反倒直接抓人？”

“就算魏远与魏征关系匪浅，他也该向本官报才是，由本官审核，将此案递交给大理寺、刑部，形成以御史台为首的三司会审，届时抓人，谁若敢拦，方可杀之！”

闻绪宁看着杜如晦铁青的脸色，缓缓开口道：“杜尚书，本官说的在理否？”

众人望向杜如晦。

杜如晦却被说的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杜荷却轻笑一声，垂手而立淡然道：“督御卫行事，只听陛下之令，敢拦督御卫者，可杀！”

“大唐，从未有如此卫府！”

闻绪宁大怒道：“你是在欺君！”

“朕说过这句话。”

就在此时，李二开口道：“督御卫，可以特立独行。”

“若是如此——”

闻绪宁咬了咬牙，作揖到底道：“今日，臣便要向陛下谏言！”

李二脸色一沉，目光凌厉盯视着他。

杜荷参他，是因为他以孝道名义为父打抱不平，情真意切，故而情有可原，但闻绪宁这时候说要谏言，那就是在打他的脸！

李二自然知晓督御卫是什么样的存在。

督御卫行事，可以不告知任何府衙，直接进行抓人，甚至必要时候，会直接动手。

因为李二觉得，如今他登基只有大半年之久，隐太子李建成的嫡系潜伏于大唐暗流之中，他必须手中握有一支这样的卫府，来行使一些特殊的事。

李二不是针对大臣，他只是想巩固统治，防患于未然。

房玄龄当日有句话说的好，杜荷率领的督御卫，乃是一把天子之刀。

但李二也没想到，督御卫的第一次锋刃出鞘，竟打的如此激烈，再加杜荷又是御史台的一份子，得罪了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所以御史台率先发难，并不难理解。

“闻中丞啊——”

就在此时，不等李二开口，杜荷笑容和善望着闻绪宁，冷声吐字道：

“就你，也配参陛下？你刚才参了我三本，已经说完了？若是说完了，那现在，我也要参你三本！”

闻绪宁嗤笑道：“本官何罪之有？”

“你罪其一，在欺人太甚！”

杜荷冷声道：

“你说魏远何罪之有？本御史告诉你，魏远十年前，于洛阳城内，残杀督御卫唐泽其祖父、其祖母、其父、其母、其弟五人，此等祸害该不该抓？”

“其父魏亮乃大理寺卿，不仅不依法处置，却包庇其罪，此等恶官该不该抓？”

“大理寺丞卫明知本御史三令五申，却仍旧阻碍督御卫行事，此等恶吏该不该杀？”

“你不明就里也就罢了，却于宫门之外辱骂本御史，本御史一而再再而三不与你计较，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你说你是不是欺人太甚？”

魏远竟有杀人前科？闻绪宁听完眼珠瞪大，难以置信的望着杜荷，不敢想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不只是他，此时满朝文武一个个脸色阴沉下去。

尤其是李二，脸色铁青的望向躲在文臣队列中的光禄少卿魏叔玉，很想把他拽出来问个事实真相，若是杜荷所言为真，魏远所犯之罪，足以夷三族了！

“你罪其二，以下犯！”

而此时，杜荷没有理会满朝文武的愤怒神色，盯视着脸色愈发苍白的闻绪宁，一字一板的继续道：

“陛下已经严明，告知你督御卫乃是什么职责，你却要向陛下谏言？你凭什么？就凭古往今来从未有此等卫府？但秦朝之时并无皇帝，秦王以始皇帝自称，天下大统后之皇家无不以此尊之，你说是好还是坏？”

“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破无为而治之格局，方有汉武帝贼寇可往，吾亦可往之开疆拓土壮举，你说是好还是坏？”

“前隋以富强动之而危，我大唐如今以寡弱静之而安，可你能说隋炀帝做的几件事，不是罪在当代利在千秋？”

杜荷看着一阵冷汗涔涔的闻绪宁，冷笑吐字道：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你不知陛下设立督御卫所为何事，就以古往今来从未有此等卫府为由，欲要谏言陛下？你这不是以下犯，又是什么？”

满朝文武安静听着他说。

以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为首的丞相、六部尚书等人，无不低头沉思起来，越琢磨越觉得杜荷所言，简直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李二紧握着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眸明亮的盯视着杜荷，无声咧嘴笑了笑。

这个杜御史，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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