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衡之提起兰柔之事,因为总是言语冲撞衡之而纠结一夜的结香,都差点忘了五娘还没有告知她,兰柔在京城与楚斯重逢的后事。
是夜。
杏观园打烊后,结香等所有人都已散去回后园,才屁颠屁颠地跟在做收尾工作的五娘身后道:“五娘,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五娘像是没听见结香的话,她手捧着装满银票与银两的木盒子,从前园一直走到后园的金铺房,当她拿出管钥要打开铜锁时,才看了一眼身后的结香,说道:“你一直跟着我作何?”
“不是,”结香愣了一下道,“五娘,我已经按照约定三日内完成一段舞蹈,甚至还在你提出的条件上有所突破,昨夜我是忘了才没能及时问你,而今你可不能翻脸不认账啊。”
“老娘身为园账娘,认账自然是会的,我还记着你昨日私自与陌生男子跑出杏观园外幽会,都没能找你算账。”五娘把铜锁打开后又推开了门,一眼看去里头只是漆黑一片。
结香连忙道:“这是两回事,不能将它们相抵,而且我已经向园主认错,他也说过不罚我。若你还想着罚我,只要你把京城的事告诉我,过后随你如何处罚。”
“老娘如今忙得很,可没空治理你。”五娘才跨过金铺房的门槛,门顶上悬挂着的铜铃随即响了一声,铜铃上垂挂的红飘带便也随之摆动起来。
“哎……”结香闻声抬头望去,只是一眼,她也没太在意,欲要跟着五娘进去追问到底。
谁知结香前脚刚抬起来,五娘便转过身指着她,又将手指尖缓缓低下正对着那只抬起的脚,对她严肃道:“这金铺房你不能进。”
结香立即把脚收了回去,随着金铺房门扇的合上,门缝里也透出了微光,结香对着里头道:“那我就在外头等着你出来。”
良久,五娘捧着账簿从金铺房里走了出来。
坐在房外石阶的结香立即蹦起来,走到五娘身边,笑问道:“五娘,你忙完了吗?”
五娘将房门锁上后,门顶上的铜铃又响了一声,她道:“我还要回房记账。”
结香疑惑道:“为何不直接在金铺房里头记账?”
五娘道:“园中有规定,无论哪一任园账娘,都不允许在金铺房里逗留时长超过半刻钟,否则视为偷盗。”
结香道:“每次都是你一人前来,谁会给你计算的那么清楚?谁又知道你是否偷盗?”
“自律和自己心里有数。”五娘指了指门顶上系着红飘带的铜铃,“看到顶端的这个铜铃了吗?人若进去超过半刻钟不出来,它便会不断摇响,而且声音会越来越大,逐渐传遍后园乃至整个杏观园,到那时园里所有人都会闻声赶来,你想逃都逃不了。”
结香道:“你进去的时候它就已经响过一次,出来的时候也响了一次,难不成是在计时吗?”
五娘边走边道:“正是如此。”
结香道:“可若是真有贼人来偷盗,想要在里头拿点钱财也用不着半刻钟吧?”
五娘笑了笑道:“若是房门非自然打开,铜铃不用计时就会摇响,且不再是扬声渐强,而是直接震彻杏观园。”
“铜铃能计算如此精准,还会自动摇铃,难道它是被施了法术吗?”结香疑惑不已,她能想到身边会法术的只有衡之,但除了变装和有脚底生风的速度外,她又不曾见过衡之去施法,所以这都是她的猜测而已。
于结香而言,衡之绝对是神奇而妖孽般的存在。
可是对于杏观园里的人来说,他们从不会质疑园里的任何怪事,即便传言着诅咒之说,他们也不曾真正去探究其真假。
正因如此,五娘便也干脆地略过了结香的法术问题,说道:“你去找雪儿吧。”
结香纳闷道:“五娘,你还没告诉我兰柔姐姐和楚公子在京城的事呢,为何现在要让我去找雪儿姐姐?”
五娘忽而停下脚步道:“所以你究竟想不想知道?若是想就去问雪儿。”她表情毫无波澜,“其实我并不知道当年在京城发生的事,毕竟当时只有雪儿那个兰柔曾经的小跟班,随着园里的戏班子去了京城楚府。”说完,她眼轱辘一转,加快步伐匆忙离去。
结香怔在原地,这么说她是被五娘忽悠了几日?亏她当时还如此诚实守信地努力完成与五娘约定的任务,没想到五娘对后来的结果竟全然不知。
等到结香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五娘已经远去的背影,她鼓气喊道:“五娘!”
叫喊的声音很快传到了五娘的耳朵里,她假装没听见,一耸肩便开始小跑,一下子拐进了另一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