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香气不过，她又拿五娘没有办法，当下她该先去找雪儿问询。

结香还未走到雪儿的卧房，一段悠扬的琴声就已经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朵，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雪儿弹琴，弹奏的旋律听起来不是十分熟练却也不算生疏。

雪儿卧房的门扇是敞开着的，她正坐在瑶琴前，琴案上焚着一炉清香，琴韵幽幽，烟云袅袅，与她每一个弹琴的动作相衬，像极了另一个优雅女子。

结香却又道不上来此时的雪儿究竟像何人，许是因为头一回看到雪儿如此的娴静雅美，才会产生错觉罢。

琴声停止的那一刻，雪儿发现了站在门前的结香，她讶异道：“结香，你怎么来了？是我的琴声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结香摆摆手笑道，“如此雅韵的琴声，怎能说是打扰呢。”

“那你是找我有事了？”雪儿招招手示意结香进屋说话，又笑了笑道，“听说你的舞蹈最近有所突破，是不是觉得跳舞难不倒你，又想起要来矫正你那歪七扭八的字了？”

“雪儿姐姐，你可别拿我打趣了，其实这段时间我的字已经进步不小，只是你忙别的事没有看到。”结香与雪儿对坐在琴案前，“我若不来，还不知道雪儿姐姐原来会弹琴呢，这也是兰柔姐姐教你的吗？”

结香本想着借此机会直入兰柔的话题，可是雪儿一听到兰柔的名字，整个人看起来都哀伤了几分。

“非也，这是琴棠姐姐教我的，”雪儿沉重道，“她与兰柔姐姐曾是园子里最要好的知己，她的琴技堪称一绝，就连兰柔姐姐的琴艺也是她教的。”

提起琴棠，结香倒是颇有印象，最初雪儿与她先提及的人就是琴棠，然后才说到了兰柔，两人命运极其相似，都历经了与爱人阴阳两隔的不幸遭遇。

结香道：“到现在还是没有琴棠姐姐的音讯吗？”

雪儿摇摇头道：“当年园子里传来兰柔姐姐过世的消息不久，琴棠姐姐就被洛南王带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难不成兰柔的死与琴棠的离开还有一定关联？又或者更糟糕的，琴棠也已发生意外？这令结香愈发想不通，她必须先问清楚，后来兰柔与楚斯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能进一步做出判断。

结香问道：“雪儿姐姐，听说当年你是与兰柔姐姐一同去的京城？”

雪儿道：“没错，那时候的我和现在你来到杏观园的日子不相上下，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可是我后来发现自己对戏曲实在是学不来。”

结香道：“所以你之后又专攻瑶琴了？”

“不对，我并没有任何的术业专攻，”雪儿又左右摆了摆手指道，“我的琴艺虽然是琴棠姐姐教的，而我也是她在这个园子里的最后一个徒弟，但是她教我的日子并不是很长，当时的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结香想了想，雪儿在杏观园里确实没有任何身份的定位，如此她倒像是曾经的兰婉，不是样样精通却也大多略知一二，哪里需要就去哪里作衬补位，结香便不解道：“那如今你是在……？”

“悼念。”雪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方才我弹的曲子，是我第一次听兰柔姐姐弹的那首，就是在那年的今日，我知道她不擅长弹琴，当时我也只是在旁静静地去听，没嚷着让她教我。”

难怪结香会觉得雪儿弹琴的时候像极了另一个人，原来雪儿身上是存在着兰柔的影子，兰柔作为雪儿杏观园里的第一位恩师，想必一定是令雪儿终身难忘的。

终于，结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么雪儿姐姐，你能与我说一说，你们当年去京城发生的事情吗？”

雪儿这会儿倒是平心静气了许多，她将琴炉移置一旁，一边起身把瑶琴挂到墙上，一边缓缓道：“我早有想到你会来问我，这些天我多少有听说楚公子来到江南的消息，据说前两日你还与楚公子去了苏山月神庙。”

正因为雪儿没有对结香的提问感到疑惑，甚至是有所预料的样子，结香突然觉得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雪儿姐姐你可别误会，我对楚公子并没有那种意思，我仅仅是想知道其中的故事罢了。”

雪儿转过身又正坐到琴案前，轻笑道：“我又没有多说什么，瞧把你紧张的。”

“呵呵……”结香只是笑了笑，她之所以紧张，还不是因为衡之总是认为她会突然跟着楚斯跑了，然后问东问西的吗？

雪儿又道：“其实我知道的不多，告诉你也无妨。”

原来雪儿这般正襟危坐的姿势，是早就做好准备，要把事情告诉结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