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亦是结香初次在玥舞坊宾客面前演出的日子,她换了一身五娘为她量身定做的舞姬裙,此时她内心还有些许紧张,一直在台后徘徊个不停。
牡丹多日教结香舞蹈,自然看出她的紧张,便想着去转移她的注意力,夸赞道:“清秀妹妹穿的这一身明黄色的新衣裙,可真是十分的活泼亮眼呢。”
结香道:“牡丹姐姐可别给我说笑了,平日里我都是穿着黄色系的衫裙居多,你们早都看习惯了,所以这也是五娘特意给我做了这身颜色的舞姬裙的原因吧。”
牡丹轻笑道:“被你发现了呢,可真聪明。”她一一指着其他舞姬道,“那你已经记清楚各位姐妹们的专属色了吗?”
“我不仅记住了,还知道各位姐姐大多是依据名字的花色给自身定色的,就比如说牡丹姐姐你的是藏枝红,芙菡姐姐的是灰绿荷,夏橘姐姐的芸红橘,”她突然反应过来,“咦……那是果子不是花呢。”
牡丹轻轻捂嘴笑了笑道:“真是聪慧又可爱,不愧是清秀妹妹。”她又问,“可五娘她名字里无花无果,你又是如何依据?”
“那可未必,你所看所闻都只是表面,”结香凑近牡丹,神秘兮兮道,“张厨子不是在园子里也有十多年了嘛,我听他说过五娘本名蔓春,我还曾在书卷上看到有一种原产自天竺的花叫蔓长春花,它的花色就是以蓝色为主,我想五娘她定是因为年纪与身份的原因,如今才选的更为深沉一些的蓝色。”
“听着似乎颇有道理,你竟能从张厨子那里套出话来,平日领早膳时定是个小话痨。”牡丹道,“不过有一种颜色,在园子里是绝对禁止任何人专属的。”
结香想了想,道:“纯白色,难怪雪儿姐姐她生于六月,本该用的六月雪的白色,却选了枝叶的绿色。”的确,她来杏观园将近一个月,除了宾客外,园子里没有一个人穿的是白色的衣裳衫裙,就连衡之也未曾穿过,她不解,“可那是为何不能选用白色?它明明也有纯洁的含义呀。”
“你只要牢牢记住白色衫裙在园子里是禁忌,其他无需多问。”眼看演出即将开始,姐妹们也都相继排好位,牡丹继而鼓舞道,“清秀妹妹,把你与五娘约定时的那股劲拿出来,跟着姐妹们的节奏就行了。”
结香又开始心怯道:“这不一样,当时只有你们在场,如今却是在几十宾客面前。”
芙菡捧着曲项琵琶轻弹了两声,接着上前附和道:“结香,你身为杏观园的舞姬,要面对宾客是早晚的事,平心随着曲调去跳,不要刻意去看台下宾客如何,我相信你能克服的。”
夏橘听过后,笑指道:“切记千万不可怯场哦。”
此时,玥舞坊的宾客已经陆续到来,坊内客满后,园丁们便阻断了通往玥舞坊的唯一院门。
人少无演出,人满有限制,在杏观园里就是这么个规矩。
舞姬与乐姬们纷纷上了勾栏,在各自位置准备就绪。
琵琶一曲幽幽来,玥舞坊内的嘈杂声顿时静下。
宾客们纷纷引颈翘首,享受着玥舞坊的轻歌曼舞。
结香紧跟着牡丹的动作,可初次上台的她却不能像其他舞姬一样,不去观望下方的宾客。
弭靳今日恰好被安排到玥舞坊维护宾客秩序,结香一眼便看到了他,他与宾客们一样,也是第一次看结香跳舞。
结香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弭靳看她的眼神似乎与以往不太一样,可她又说不上究竟有何不一样。
她倏地睁大眼睛,弭靳觉察出她神情不对劲,往后侧一看,原来是有一个衣着破烂的胡茬男子混入了玥舞坊内,欲要走向前方勾栏。
胡茬男子是冲着乐姬和舞姬们去的,弭靳立即对其余园丁大喊道:“你们快把那个叫花子给抓起来!”
胡茬男子听闻叫喊,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勾栏,乐姬和舞姬们被吓得四处慌逃。
唯有芙菡在原地愣住,那胡茬男子似乎就只是奔她而去,然后傻兮兮地朝她笑道:“姐姐。”
芙菡顿然起身,神情惊恐,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结香立即冲上去将胡茬男子拉开道:“疯子,走开,别伤害芙菡姐姐。”
胡茬男子才刚到芙菡脚下,就被结香拉了开,惹得他愤怒将碍事的结香推开,继而朝芙菡走了去。
结香被胡茬男子这么一推,一个没站稳便摔下了勾栏,还好赶到勾栏下的弭靳及时将她接住,给她当了人肉垫,她才没有受重伤。
几名园丁去负责疏散也已被胡茬男子吓得慌乱的宾客,剩下的几名园丁则冲到勾栏边缘,合力扯住胡茬男子的双脚,他一下就趴在了芙菡面前。
胡茬男子趴倒在地的一瞬,表情有些痛苦,他埋着凌乱的头忍住了疼痛,随后从怀里掏出几颗发暗褐色的果子向芙菡递了去,抬头又傻笑道了一声:“姐姐。”
芙菡见状仍旧怔在原地,她一手捧着琵琶,却颤抖地将另一只手缓缓伸出,还没等她接过果子,牡丹就已经从身后把她拉住道:“小心,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