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丁们随即把胡茬男子拖到一旁,对他拳打脚踢起来,说道:“哪里来的穷疯子,还敢觊觎咱们园子里的姑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勾栏下的弭靳将结香扶稳后,关切道:“结香,你还好吧?”
结香勉强笑道:“亏得有你在,所幸无碍。”她扭着手臂,看向勾栏上被殴打的胡茬男子,“不过那家伙的力气可真大。”
园丁们对胡茬男子毫不留情,看的结香心惊肉跳的,她又低声道:“你确定这样打不会出人命?随便给他点教训就行了。”
正当弭靳想要开口制止时,玥舞坊内一个轻柔却也激动的声音,竟比他抢先一步道:“别打了!”
弭靳愣了愣,整个玥舞坊的人都沉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芙菡,她方才还惊恐万状,如今她仍激动地颤抖着身子,同时眼里多了几分哀怜的同情,又像是一种一时无法描绘的神情。
殴打胡茬男子的园丁们面面相觑,牡丹便道:“让你们停手就停手,适可而止,闹出人命可不好,赶紧把他拖出去,别碍着姑娘们的眼就行了。”
一园丁应道:“是,牡丹姑娘。”
“哎哟哟,这是怎么个情况?”从玥舞坊疏散的宾客相继离去,五娘闻风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被园丁拖出去的胡茬男子,她便质问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为何会有叫花子混入玥舞坊中?若伤着姑娘们你们担得起吗?”
“五娘,一定得让他们好好查查,那疯子到底是从何处混进来的。”牡丹一手安抚着芙菡,还不忘瞧着勾栏下的结香,“看把清秀妹妹都推下去了,赶紧检查一下有没有伤着筋骨,要是跳不了舞可就亏大了。”
弭靳一听可不得了,又将结香上下打量了一番,焦急道:“结香,你当真没有伤着?”
“你你你……”五娘手指着弭靳,弭靳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结香,五娘一边走近他们,一边接着道,“还看,就是说你呢,放手。”
五娘只重重拍了一下弭靳的手背,一把拉开他与结香的距离后,站在了两人中间。
被五娘当着众人面前误会而分开距离,弭靳与结香的脸上都略显尴尬。
为了转移彼此的难堪,弭靳挠了挠头,对五娘笑道:“我大概知道那疯子是从何处混进来的。”
五娘瞟了他一眼,道:“有话直说,别给老娘拐弯抹角的。”
弭靳道:“他一定是从后园越墙进来的。”
结香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弭靳分析道:“杏观园四处高墙围砌,且前园到处有园丁看守,他若是直接从正门混进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只有寥寥几人看守的后园可以趁虚而入,我方才想了想,后园张厨子卧房后的矮墙,成年男子是可以随意翻越的。”
结香道:“可我记得香蒸斋后头的围墙也不太高呀。”
弭靳道:“你忘了香蒸斋是在前园有园丁看守吗?而且香蒸斋坐落于东南方就在东正门附近,正南有荷画坊,西南有醉淮坊,他若从厨房后墙进来,还要绕过两处坊间,而玥舞坊处西北离后园张厨子卧房最近,是傻子才会从香蒸斋绕那么远过来。”
“也是哦。”结香顿了顿道,“不对啊,他看着就是有些痴傻。”
“……”弭靳竟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道,“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杏观园来到玥舞坊里头了,谁知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嗯,”结香这才点头道,“分析的很在理。”
五娘夹在两人中间,就这么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话,随后拍了一下弭靳的腰背,只见他“呲”的一声躲闪了一下,她便道:“年轻小伙的身子骨如此不经拍?”
结香若有所思地望着弭靳,他只笑嘻嘻对五娘道:“哪有啊。”
五娘道:“既然如此,那还不赶紧去查看下两处墙有没有人翻越的痕迹,然后再让立才权命人尽快把墙给砌高了?”
弭靳点头哈腰道:“得嘞,我这就去办。”欠身的那一刻,结香又看出了他神情的不自然。
五娘只在两人身上停留一个眼神,又转向勾栏道:“出了这档子破事,姑娘们该吓得不轻吧?玥舞坊今日就暂时关门,都散了回房歇着缓缓神吧。”
姑娘们齐声道:“是,五娘。”
等姑娘们都走光了,结香还在原地杵着,她刚想去勾栏上捡起遗落的果子,就被五娘拉扯着她的手臂道:“摔下来若是内伤,一时间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
结香连忙道:“就是被那个人甩了一下手,幸亏弭靳在下头接住了我,所以我并无大碍。”
五娘道:“还是随我去后园百草房拿些跌打损伤的药罢,我看那小子因为你伤了腰还自个儿逞强,你晚些时候给他送去,省得他落的个半身不遂。”
“好的。”结香笑了笑,她知道五娘虽然话说的重了些,但她也是在间接的关心人,她总是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其实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比任何人差,心肠也不像嘴巴那般硬。
从百草房拿了跌打药后,五娘又对结香嘱咐道:“结香,别怪五娘多嘴,你可以把那小子当亲友,当兄长,就是万不能对他动男女之情。”
结香不解道:“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
五娘道:“老娘在杏观园十多年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你们年轻人那点小心思。”
“你是说弭靳他……”结香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道,“对我……?”
五娘微笑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所以一定要断了这个念想,才不会害人害己。”
结香忽而想起她初来杏观园时,五娘便已经奉劝过她,只要成为园子里的清倌人,就不能再妄想着天赐良人。
或许真的只有断了那份男女之情,才不会被园子的诅咒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