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杏观园后园园丁分院的叫喊声,很快传到了前园。
芙菡在凉亭猛然惊起,此时结香忽而跑来,舒了口气道:“姐姐原来是在凉亭处,可让姐妹们好生担心。”
因今夜在醉乐坊与结香言语的不快,芙菡还心有余悸,便谨慎问道:“后园为何会突然走水,可有伤到旁人?”
结香只当芙菡压根没有在意她在醉乐坊的话,说道:“我来时只知走水的源头是张叔的卧房,当时他在议事院与五娘作近月食物花费的盘算,所以并无受伤,但园丁们在救火时隐约听到卧房里有人呼唤,恰好姐姐不在卧房,所以我便找到了此处。因我还未去一看究竟,所以并不清楚具体。”
芙菡顿了顿道:“那你与我还是一同前去看看情况如何,也好让姐妹们安心。”
“嗯。”待结香与芙菡赶回后园之时,火苗已被完全扑灭。
听闻被困在张厨子卧房的人也被救了出来,幸好火势并不算大,没有殃及其他卧房,而那人也只是被烟熏呛晕了过去,并没有伤到大体,如今请来的大夫正在为其诊治,两人便先回了清倌人分院。
结香刚把芙菡送回卧房,五娘与几位姑娘就已经匆匆赶了过来。
五娘一看到芙菡,便拉长了声道:“芙菡,我的好姑娘,还好无碍。”她又转而一一指向身后的姑娘们,“你们说你们这会儿这个失踪,那会儿那个失踪的,怎么就不能让我省些心呢。”
雪儿道:“如今姐妹们不是都还安在嘛,人没事就好了。”
“我可不能再任由你们胡来。”五娘道,“今夜你们就各自在卧房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我先去园丁处看看那叫花子如何了。”
结香顿时疑惑道:“五娘,什么叫花子?难不成又有人混进了园子里?”
夏橘道:“听园丁们说,被困在张叔卧房的人,正是那日在玥舞坊捣乱的那名男子。”
“什么?!”结香惊讶道,“夏橘姐姐,你确定他们没有认错人吗?”
夏橘纳闷道:“结香,你为何如此激动?我也只是听园丁们说的而已,并没能亲眼确认。”
“哦,这样。”结香缓缓望了一眼后头的芙菡,只见她焦虑地摆弄着衣袖,眼神亦无处安放,结香便回过头对五娘道,“五娘,我能随你去看看吗?”
“你又想要去凑热闹。”五娘道,“此事不该你们管,没有我的允许,今夜你们谁都不准踏出各自的卧房,都赶紧回房歇息去。”
五娘的命令,姑娘们都不敢不从,纷纷散去回了各自的卧房中。
·
杏观园里的两道矮墙处,在蒙桑第一次闯入园中之时,五娘就已经命人将它们给砌高了,为何此次蒙桑还能再次进入杏观园内?还潜入了张厨子的卧房并引发了火灾?
结香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趁着姑娘们都乖乖待在卧房的时候,便想要偷偷溜出房间,跑到园丁分院内探一探究竟。
结香若要去到园丁分院,必定要先经过合禧院,也不知这般事情在衡之的眼里是大是小,用不用的着他出手去解决?但是此前他还未到杏观园视察的时候,园里大小事务也都是五娘去处理的,想来此次也不必他亲自出马。
只不过今日结香还未能与衡之见上一面,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安,她心想:若是只在合禧院外偷偷地瞄一眼,应该也不会打扰到他吧?
结香悄悄来到合禧院外,忽而扶着拱门的一边,往院外四周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过后,便轻手轻脚地转身走进院子里。
只是她前脚刚抬起来还未能跨出第一步,便又收了回去,眼前看到的一幕令她既震惊又难过,她又不得不重新躲到了拱门后头,生怕被院子里的两人发现,而她的身子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此时的结香正看到院子里的藤架下,芙菡一下子便依靠在了衡之肩膀上的背影,而衡之还自然而然地一手将其揽着,画面好不和谐。但是,恐怕也只有她内心认为那不和谐吧?明明两人的背影都是那么的优美好看。
难怪芙菡方才听到从火中救出的男子是蒙桑之时,她神情只是焦虑似乎并无过多担忧。若是结香与蒙桑原是两情相悦的关系,早已不顾一切地跑到园丁分院去看蒙桑伤势如何,怎可还能像芙菡那般沉着冷静,并似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与旁人在此处深夜幽会?如此一来,是证明了芙菡其实早已经移情别恋吗?结香这般想着。
可结香仍是想不通更无法接受如此,为何芙菡移情的人偏偏是衡之呢?而衡之方才也没有拒绝芙菡的投怀送抱。那么此前衡之对她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难不成真的如那日衡之口中所说,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所以可以任由他去玩弄感情?衡之对她从头至尾从未认真过吗?
与芙菡的温柔贤淑相比起来,结香确实是自愧弗如。她没有芙菡成熟稳重,也没有芙菡那般知书达理,亦并非生在深闺的大小姐,她的一切学识都是来到杏观园里学会的,而芙菡却早已通晓其中。若不是她还有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以很快学会一些东西,恐怕在杏观园里她就更加的毫不起眼了。
所以,她是因为什么而能够吸引到衡之的注意呢?她的鲁莽行事还是她的毫无分寸?她完全想不明白,又或许衡之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认真过。
但即便她身上处处不如芙菡,也不能够成为衡之花心的理由。结香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想要打破二人的幽会来个当场捉奸,并质问他们为何如此对她,真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一般可以轻易瞒骗玩弄?她可没有芙菡那般沉得住气。
结香紧捏拳头急匆匆地走进了合禧院内,衡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立即警惕地往回看了一眼,眼冒金光,尽显冷冽。
“你们……”结香抬起手愤怒地指向二人,可她手臂才越过藤架范围之内,似是触碰到一层无形的墙,一道白光忽闪,她瞬间被引进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