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王朝,雄霸天下,统领凡间百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的心脏,当属大凌王朝的国都,凌城。
东起大东江,西至阳明海,北达旁屋山余脉和苍茫山山脉,南对翠微岭和秀南平原。东西临水,南北环山,东西跨三百六十余里,南北越四百八十余里。凌城,号称千古第一大都,可谓名至实归。
凌城的正中心,心脏中的心脏,南北长五里,东西宽四里,正是庄严肃穆、戒备森严的凌朝皇宫。皇宫四面环绕护城河,把内里高高在上的皇权跟外面繁衍生息的百姓分划开。皇宫四角各设一对角楼,每段宫墙每道宫门上亦建有角楼,有官兵日夜值守护卫。
平日里,除了文武百官上朝、退朝、奉旨进出,一只宫外的麻雀都飞不进去,一只宫内的麻雀也飞不出来。
皇宫的北面,乃大多数达官贵人居住之处。朱门大院,高墙延绵,外面的青砖街道上哪怕落下一小片枯叶,都立马有仆役前去清扫干净。清净悠闲,不食人间烟火。
皇宫的南面,为蝇头百姓聚居之所。高高矮矮挤挤挨挨的木楼砖房,衣杆上晾的一溜儿花布衫、蓝布裤、粗布被单、小孩尿布,东家打孩子哇哇哭,西家娶媳妇哈哈笑,生老病死,人间百味,净是人间烟火,火烟火燎。
而皇宫的东面,不食人间烟火和净是人间烟火的交界处,皆为市集、商铺、游乐所。这一条古玩字画玉器街,老字号的铺子门面光亮,矜持的掌柜端坐柜台,伙计也不屑于当街揽客;那一溜胭脂水粉绸缎铺,大姑娘小媳妇叽叽喳喳品评调减,砍价能砍得伙计生生吐血;这里一排的吃食小铺,流浪狗在熙熙攘攘人腿间夹着尾巴穿梭,等哪位嘴边漏下点包子馅、吐出些剩骨头;摆摊算命的,剃头的,修脚的,收破烂的,最最受欢迎、最最热闹、里里外外围着最多人的,还是那些卖艺的,杂耍,唱大鼓戏,变戏法,胸口碎大石,顶杆,爬高,口技…...
人生在世图什么,图钱图权图名图利,终归不过图个乐。
茶馆里头说书的老先生,一把木椅,一张木桌,一盏茶,一把折扇,讲得忘乎所以,讲得唾沫横飞:“神勇大将军,受皇命往西北大漠杀叛变的藩王,大杀四方……”
小孩子们拖着鼻涕吃着手指挤在台前听得入迷;大人们吃着茶磕着瓜子聊着天,半听不听。
噢,也有认真在听的大人——角落那桌,两位清秀公子,一位娇憨姑娘,听得仔细,手中茶由滚烫放至温热,再由温热放至透凉,都没顾上喝一口。
嗳,那不正是玄鱼、句芒、梅妖三个?
说书老先生继续讲着:“神勇大将军领着十万凌国好男儿,杀得那藩王叛军溃如决堤……”
“顷刻间,忽听得天边一声惊雷——轰隆隆!金光乍现,燃起半边天,晃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竟是一杆通体漆黑的巨型方天戟,从天而降!喝,好家伙,这方天戟,足有一丈二尺高,通体漆黑,寒气森森。顶端一对月牙刃,刃薄如水,吹毛可断;一顶朝天矛,削铁无声,锋芒逼人。为何?那是上天为神勇大将军军的神勇所感,降下这天家神器,赠与神勇大将军,欲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听书的鱼鱼不屑地咧咧嘴,咕嘟咕嘟一气吞下满盏凉茶,说道:“狗屁!瞎说什么呢。还上天被神勇大将军感动到要送兵器给人家呢,那是仙人姑奶奶我被小人推下来时候不小心掉的,都什么跟什么呀……”
句芒皱了皱眉头:“鱼鱼!你哪里学得这么粗俗的话?姑娘家的,别乱讲,要是旁人听见了,要怎么看你?”
梅妖却笑嘻嘻的:“呦,仙人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当了他们的姑奶奶?嘻——”
“去去去,别吵。专心听那老先生说我那宝贝戟的下落。”鱼鱼放下茶杯。
老先生也呷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不出一日,藩王叛军便被神勇大将军扫荡赶紧。大将军领着诸位将士,带着那天降神戟,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说罢,惊堂木一拍:“这神勇大将军的故事,到此便告一段落——”
竟然讲完了,那方天戟呢?
急得鱼鱼脱口而出喊道:“老先生,然后呢?天降神戟安置在何处?将军府吗?”
老先生呵呵一笑,捋捋胡子:“那神戟啊,普通人家可镇不住,将军府也不行。咱们大将军呀,回朝后就献给先皇,在宫里呢!”
老先生摇摇扇子,退到后台去了,孩子们跑开打闹起来,听客们似不知道已讲完,依旧吃茶磕瓜子聊天。
角落那桌的三日,像是偷到鱼吃的猫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悄咪咪笑了。
“这下好了,听了个故事,知道方天戟的下落,真不错。”梅妖笑得像个孩子。
鱼鱼却还有些不放心:“可是,说书老先生的话,真的能信吗?”
句芒道:“我觉得有八成可信。说书人,说的书自然都是有依据的,不是空口白牙瞎编;要他瞎编一个故事,他很难编得那么有始有终自圆其说。再者着是国度,皇城根下,不能乱讲故事的。更何况,这事跟武官朝廷牵扯上关系,定然是得根据事实。”
鱼鱼点点头:“说得也是。”
“依我看,不用这么纠结,潜进皇宫里,找一找,不就知道了么?”梅妖快妖快语说完,又皱皱鼻子,“虽然我真的不喜欢皇宫,也讨厌皇帝,讨厌皇宫里的所有人。”
鱼鱼又愁了:“话是这么说,但是怎么潜进皇宫里呢?”
梅妖想了想:“千年前的那个皇宫,有很多法师,在皇宫周围都布下了结界,我进不去。不知道千年后,现如今的皇宫是不是还是这个样子。如果还是有法师和结界,唔……我修炼了这么些年,功力大有长进;那些法师都是凡人,短短数十载就换一批人,想来进步不会太大。我可以试着闯一闯。但是你们两个嘛…...你们自己估量一下自己有多大本事。”
句芒开口道:“多说无益,我们先到附近看一看,观察一下,再想办法,如何?”
三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挪到了皇宫东面护城河之外。
放眼望去,干干净净,没有结界,没有异样,没有妖气鬼气仙气,只有浓浓淡淡深深浅浅的人气。
梅妖打个呼哨:“哎呦,现如今的世道,皇宫里都不兴结界防范妖魔了?”
句芒说:“书上写了,神仙妖魔都日益远离人间,留在人间的少了。想来,如今的人已经不太清楚非凡人的存在了。再者,人间的法师业也日渐式微,就算是要建结界,也未必能找到得道法师。”
鱼鱼眼睛发亮:“我们今晚就潜进去?”
梅妖好心提醒:“是我,带着你们潜进去。”
“一样嘛,都一样。”
三人笑得像三只准备去偷鱼吃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