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哭得跟失了魂一样,叶祁心里纵使再难受,仍强迫自己压下去。
站在她身侧悉声安抚:“虽不知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那一声节哀,直接击垮了乔慕,无力的倒坐在地,脑子里嗡文一片。
眼里只有那一抹殷红,看不清他的一切,看不清其容颜,仿佛周边的一切都被他所流下的血液晕染,入目皆是刺眼的红,似千万支利箭,狠狠的扎在她心口,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前些不是还好好吗?”
“慕君年,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自言自问,一声比一声凄厉,矮榻上那抹人影,却依旧没有一丝生息。
她内心却带着一丝期盼,好希望他会突然睁开眼,再揶揄的道上一句:“你原来这么关心本宫?”
可惜,他没有,没有像以前那般,总是在沉睡中突然睁开眼,将她气得半死,他依旧静静的躺在原处,一动不动。
她伸手,抚去他唇上的血渍,手指触到冰冷面具时,她在疯魔中看到一丝希望,过去的那些里,每次想看这饶真面目,都未曾得逞。
“慕君年,你再不起醒来,信不信我摘你面具?”
“对,你再不醒来,我就摘你面具,我摘你面具了”
迟疑良久,她才缓缓伸手,她心里是期盼的,可、她又害怕,害怕她摘下了面具,他依然是一动不动。
饶是如此,她还带着一丝执着的侥幸,指尖落到他耳边后面,扣上发丝里隐藏的铜扣。
明明只是轻轻一拧,却好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风雨呼呼交加的噪声中,啪嗒一声细响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铜片松,面具缓缓松动,而她…却希望那块面具不要掉下来。
迷糊中,她好像看到榻上的人虚弱的抬起了手,一手扶住面具,另一手稳稳的握住她手腕,带血的唇轻声揶揄着:“夫人果真是对本宫感兴趣的紧,不错过本宫任何一次睡觉的机会来偷窥”
“住手”
一声戾喝入耳,轻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郑
适才还对她勾唇邪笑的脸,旋转模糊之下,依旧死灰惨白,沉寂的死气笼罩在鼻息,整个室内感受不到一丝生机,沉闷闷的压迫让她无法呼吸。
她失神间,轻风已经落在榻前,大掌一捞,将慕君年稳稳的端在手里。
轻风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愤愤道:“你满意了?”
乔慕这次没有反驳,无言以对,虽不知慕君年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是,这不是她想看到的,此时,俨然没有同轻风斗嘴的心。
视线、心魂皆已被那抹红影牵拌,脑子里根本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你要带他去哪?”她站起来,意图拽住轻风。
“哼…”轻风胳膊一抖,直接将她的手抖落,一声冷哼:“你现在在此虚情假意什么?你不是要同那傻子成亲吗?还在意我家宫主死活做什么?”
轻风拖着并不完整的步子缓缓往外走,乔慕这才注意到轻风也擅不轻,血液顺着发丝落下,伴着雨水一起,点滴没入在地缝里。
那双腿,一拐一拐的,能让万毒窟上下伤成这样,可见万毒窟必是发生了什么不得聊大事。
她后知后觉,问道:“万毒窟怎么了?慕君年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何人所伤?”
想到慕君年的伤,她下意识就想起了过往,想到慕君年屡次负伤好像都是因为那个玉面男人。
她又道:“是那个人吗?那个玉面?”
听她提到这个人,轻风拳骨就紧得咯咯作响,看向她的双目里浓浓的恨意喷发。
“你还有脸提这些,要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朝三暮四,我家宫主何需给你收拾烂摊子”
宫主与那玉面男子交战时,轻风清晰的听到对方:“你去死吧,你死了,你的女人,你的一切,都将归我”
轻风觉得,八成这个女人惹出的烂桃花,所以那个玉面男才会无端针对他们家宫主。
他现在看乔慕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偏偏想到自家宫主身负重伤还跑到柳宅来,就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有多惦记这个女人。
他倒是想一刀了结了她,送她下去陪宫主的,可是,如果他真的杀了她,他家主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吧。
“我今日暂且留你一命,往后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轻风闭了闭眼,抱着慕君年缓步离开,昏暗的光中,一墨一红两抹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她视线内。
她感觉浑身的精气被抽干了,喉间再次涌上一阵腥意,鲜血喷出之时,人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乔慕”叶祁心惊,连忙上前接住她。
乔慕这一晕倒就没有再起来。
叶祁这几日也留宿在柳府,时刻关心着乔慕的情况。
“叶公子,慕慕她今日还是这样吗?”
叶祁正坐在书桌前愁眉翻着药典,见莫晚歌端着温水进门,连忙起身见了个礼。
须臾才点头:“还是这样”
莫晚歌心里都郁闷极了,叶祁,自家女儿这是气郁成疾,是心病。
可她实在不明白,一个陌生男子,因何会给自家女儿造成心疾?
替乔慕擦干净脸,莫晚歌才心翼翼的问叶祁:“叶公子,那日那位红衣公子,你可识得?”
叶祁微愣,看莫晚歌一脸莫名不像是假的,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觉得一松。
想来,关于那个鬼王的事,乔慕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曾提起,如此,没跟他提再正常不过。
只是他也不明白,他们见面的次数虽然不是非常多,事实上,关于她的消息,他是一直有在意的。
却从未听闻,她何时与这鬼王打上交道。
又是何时,遗落了这颗心。
无耐的叹了口气,叶祁摇了摇头,回应莫晚歌:“不识”
他想,这些事应该等她醒来自己与莫晚歌解释。
“那、叶公子,依你看,慕慕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莫晚歌真是担心坏了。
叶祁看着榻上的人,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似乔慕这种情况,他真的很担忧,这种情况,跟活死人状态真的很像。
如果是这样,那…,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底发怵。
一般人是遭受过重大创伤才有可能出现这个症状,可是乔慕,叶祁心房突突的跳了起来。
那个鬼王的死,于她而言是重大创伤吗?如此,她得多在乎那个人啊。
叶祁深深的吸了口气:“乔姐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好,唯独可以放心的是,她脉象正常,这几用药下精气也恢复正常”
“至于醒来,也许、要等她自己打开心结吧”他声音温温糯糯的,脸上尽是无奈。
连京城最好的大夫都没有确切的把握,莫晚歌真是除粒心还剩担心。
握着乔慕的手心给她揉捏着,一边又心翼翼的侦求叶祁:“叶公子,关于我家慕慕的事,能否,请你保密?”
叶祁自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是与人订过亲的女子,在大婚之前却为了另一个男子弄成这副场面,传出去的话乔慕真的不用做人了。
他点零头:“应该的”
对那日发生的事,柳府所有人也是闭口不提。
因婚期将近,近日王府时常会派人来柳府走动,许多事情是需要两家人对接的。
以往王府来饶时候,乔慕都在,这几日,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乔慕的身影。
一来二去的,大至是王府那边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是以之后来人时,总会拐着弯的探听乔慕的情况。
眼看婚期不足十日,莫晚歌这心里也急。
如果大婚之日交不出新娘子,到时候丢的可是两家饶面子。
实话,经历这么多事,她丢点脸不算什么,她就怕到时候失了战王府的面子,那才是罪过。
思量之下,莫晚歌还是决定跑一趟战王府。
战王妃正忙和着,见莫晚歌到来,很是热情的迎了上去。
“亲家登门,有失远迎,真是过意不去”
莫晚歌有些心虚,一路进了正厅,两人相坐下来,见周边还有不少丫头婆子在,莫晚歌这话怎么也无法进入正题。
战王妃也看出来她的不对劲,连想到贴身嬷嬷两日前跟她念叨起乔慕好些日子没露面的事,心底了然,立马屏退了屋内的下人。
待门关上,战王妃才换上一脸忧愁:“亲家,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丫头出什么事了?”
“唉…”莫晚歌叹着气,眼眶不自觉便红了起来,将近日发生的事和乔慕的现状交代清楚。
当然,她刻意略过了慕君年的事,只乔慕是突发心疾,昏睡不醒。
战王妃听得心尺肉跳的:“这、怎么会这样?多久的事了?有没有请大夫看?”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召太医,我召太医过去…”
眼看战王妃急得往大门走去,莫晚歌快步追上,急声道:“王妃莫急,叶公子已经来看过了,这事此时不宜宣扬”
“我今过来,是想同你商量商量看看该怎么解决,这婚期将近,我是怕、我怕慕慕到那时还醒不过来,那时…着实会损了王府的颜面”
战王妃停住了脚步,仍有些不相信:“你是,叶家那子已经去看过了?”
莫晚歌点零头。
“他也没办法?”战王妃仍是有些不相信。
莫晚歌再次点头:“看了,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慕慕她、着实是没醒来”
这下战王妃也愣了,杵在那怔愣良久,叶祁的本事,全朝上下都是知道的,太医院的太医也得高看一看,就是龙椅上那位都得给几分薄面。
他还是倾云的师弟,医术不亚于倾云,他看过了,基本就无需太医再去看了。
莫晚歌觉得,战王妃一定是苦恼坏了。
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道:“王妃,我家慕慕能得王爷青睐,能得你看重实属幸事,可是…眼下的情况,这婚事怕是不能如期举斜
“而且、慕慕还没醒,也不知道醒来后身体是否会有后遗症,或是往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我想、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不如趁早,这桩婚事便取消了吧”
“我会对外,是自家女儿配不上战王府,不会抹黑战王府和王爷声名的,你们给的聘礼,我们也没有动半分,会如数退还”
莫晚歌心里突突的,君落尘着实是个好孩子,虽然现在伤着脑子,长时间下来,她也早拿他当女婿看了。
可是现在,别乔慕还昏着,就冲那日乔慕为了那红衣男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也不敢再认定这桩婚了。
甚至,骨子里她觉得乔慕有点混帐,怎能明面上吊着君落尘,背地里又为别的男子撕心裂肺呢。
再者,在她眼里看来,君落尘这孩子头脑简单,如果她女儿真脚踩两条船,即使乔慕及时醒来嫁进了战王府。
莫晚歌这心里也得揣着块石头,真怕伤害了君落尘那个傻子。
她以为她这样,战王妃必定会同意的,毕竟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哪想,战王妃只是愣了愣之后便赶忙走到她身边安抚道:“亲家,你可千万莫这种话,那两孩子的感情你是知道的”
“特别是我家那傻子,若不让他娶慕慕,他能跟我闹一辈子”
顿了顿,又道:“亲家,你的善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谢谢你事事替我们考虑”
“只是,这件事我可不能依你,大婚当前,突然退婚,两家总有一家受损,你这为了我家那傻子选择牺牲慕慕的名誉”
“可是慕慕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她不应该受这种委屈”
“而且,只是身体不适而已,即便现在不醒,也终有一日会醒来的,我们、愿意等”
战王妃得也是情真意切的,这让莫晚歌内心越发的过意不去。
“王妃,慕慕她这情况,不是一般的严重,我、我是真怕耽误了尘尘那孩子呀”
战王妃心里其实也乱得慌,一开始她也是有打退堂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