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立马道,俊逸的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乔慕望着他,内心也是极度复杂的,前世单恋着君落尘的时候,做梦都希望看到他的温柔,后来,他是慕君年的时候,他也总是能将她气个半死。
两人唯一一次心平气静,也是前不久在落玉轩。
那时候,她还傻乎乎的想,不与他计较了,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可现实总能一巴掌扇醒她。
连他的身份都能这样变戏法似的与她玩笑,骗她人骗她心,又怎能指望这个男人往后能对她有多真心。
再多感慨,终化为一丝讽笑,自然,这丝笑并不明显,慕君年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慕慕,我们进去说”他异常高兴。
乔慕看了眼金龙殿内:“我一女子,涉足此处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影响到你?”
她看似关心的口吻让慕君年高兴坏了,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另一手牵起她没有任何顾忌便朝内殿走去。
他道:“安心,那几个蚂蚱如今正斗得不亦乐乎,没空管我”
乔慕细眉轻挑,倒是没想这人本事还不错,竟能让那几个王爷相互争斗,他反倒落得个空闲。
“君天擎他怎么样了?”她随口问道。
他领着她一道坐在御案前,打开了食盒,熟悉的食物浓香让他心情大好,冲她笑了下,须臾略疑惑的道了句:“慕慕,你不恨他么?”
乔慕微愣:“自然是恨的,我只是觉得,虽然我曾经受了一些苦,至少如今我还活得好好的”
“反倒是他,因自己的野心同玉面做交易,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报应,这么一想,又没什么好恨的了”
慕君年闻言,手中的筷子瞬时顿住,静静的看了她一小许,忽然笑了:“所以善良如你,是不是也、真的原谅我了?”
乔慕头皮一紧,提及这个话题,第一反应是反感。
表面却波澜不惊,抬眸,冲他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说着,她又伸手替他夹了一块肉骨:“原谅谈不上,因为好像也没什么好恨的”
“不过被人当成傻子耍弄了足足几个月,说不恼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对你该罚的还是要罚”
听到她说不恨,慕君年激动坏了:“罚,当罚,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慕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好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你先吃吧,至于要怎么罚你,我再好好想想”她打断他的话。
内心无限讽刺,要是任何事都能用一句对不起来解决,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只不过她这事还真不是律法能解决得了的,好在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这顿饭他吃得格外满足,席间他喊乔慕一起吃,乔慕只道晚间吃饱了。
她没吃饭,却是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酒水,坐在他身侧时不时的轻啜上一口。
然后装作很随意的问起有关于万毒窟的事。
慕君年道:“那一次我虽没死,重伤却是真,也是我疏忽大意,没想到玉面为了对付我,竟连邪术都用上了”
“而我的能力虽然看上去厉害,却只有在我的地盘才能发挥到极致”
“在外界受了很多限阻,那次为了对付他,我与他两败俱伤,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我也没好到哪去”
“为了防止君天擎剩胜追击,我只好将万毒窟所有据点先撤了,干脆就让他们以为万毒窟从此败落”
“这样一来,万毒窟自然是保住了,我只是没料到,君天擎与玉面二人竟闹起了内哄,玉面不甘堕身黑暗,意图占据君天擎的身体”
“而君天擎与邪为武,身体本就受到了侵蚀,玉面稍稍用点邪术,君天擎自然不会是他对手”
“再后来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
乔慕听了个大概,其实他说的这些,她并不怎么关心。
她笑了下,庆幸的说道:“那时候我还以为万毒窟真的从此败落了呢”
他看着她,眉目里尽是温柔:“不会,你的东西,我怎么也会替你护好”
乔慕垂下眼帘,如果她不知道真相,大至会被他所做所为感动得一塌糊涂吧。
“此事,我应该谢你”顿了下,又道:“不过我心里还有气,暂时不想谢你”
她这样的反应看上去比较真实,慕君年笑得温和:“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不必谢我”
乔慕笑了下:“也罢,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
说到这,她极为随意的说了句:“对了,有件事一直忘记问你”
“什么?”他静等下文。
乔慕道:“万红楼的暗室,就是你储藏我身体的地方,我以前是把我师父安置在那里的,你后来把我师父安置到哪去了?”
他盯着她看了小许,乔慕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连忙把酒杯凑到嘴边,以掩饰自己的心思。
他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当真很在意你那位师父?”
乔慕点头:“自然,没有师父,就不会有我,若我从小就在番王府生存,未必能安然长大”
这点慕君年也不得不承认,他犹豫了一小许,才道:“有些事情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解释”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师父她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只不过”
乔慕伸长了脖子等他下文:“不过什么?”
他顿了一下,道:“她的确还活着,却不在这片净土之上,你要是想见她,等我忙完这阵,定想法子让你们见上一面”
乔慕听完之后这颗心猛的悬落,瞬间空荡荡的。
脑子里不由想到那个黑暗之地,好像,一个人灵体出窍的时候,都会呆在一片黑暗中,师父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如果是这样,这一片她接触不到的领域,好像真的不是她能左右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同去次确认了一遍:“你是说,师父现在的情况,同未醒来的言真是一样的么?”
他摇头:“并没有,她的的确确就是活着,而且好好的”
“相信经历了这些事,你也应该明白,这世间除了你看到的,还有一些你未曾涉足过的领域”
“你师父、她现在就在那片领域上生活得好好的,你无需担心”
乔慕:“你是说,师父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慕君年点了点头:“或以这么说吧”
这个答案在她意想之外,也在这一刻,她突然就释然了,欣慰的笑了笑:“难怪我觉得师父不像个凡人,以往的她就素静到不问世事,我有时候觉得,她跟天上的神仙一样”
“哪怕平日穿得朴素,骨子里却始终透着一股常人难以超越的仙气,没想整半天她真的不是这世间的人”
慕君年附和了一句:“嗯,她在那边也是个清冷的人,若非”
说到这,他转了口风:“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就设法让你们见上一见”
“好”乔慕温声应下。
须臾入下酒杯:“时辰已晚,我先回碧云殿了,你也早些忙完罢”
她说完便要起身,他快她一步,在她站起来那一刻已经定定的站至她跟前,伸出手意图揽她入怀。
乔慕低着头,后退一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触碰:“别忘了,我心里还恼着你呢”
说完,她侧身离开。
慕君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内心莫名有些烦燥,却连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总觉得今日的乔慕有些不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望了眼御桌上堆着的奏折,他有些想骂娘。
在乔慕离开后不久,他便甩袖去了养生殿。
这次,他也不管君天擎心性是否修好,直接将君天擎从黑暗中带出来放回本体,在君天擎一脸错愕的神色下。
慕君年不慌不忙的拿出圣旨,操控着君天擎那柔软无力的身子骨:“我念,你写”
他一番言词出口,君天擎都懵了:“不、不我不写”
这是一纸退位让贤的圣旨,君天擎好不容易盼回了自己的身体,他又怎会甘心就这样将皇位让出去。
偏偏他身体没有一丝力气,甚至都没办法回头看一眼到底是何人在操控他。
慕君年道:“你放心,只要未来的日子你收敛一下野心,好好的做一个明君不四处挑起战火,这圣旨永远不会有面世的那一天”
“你若敢野心勃勃,我便敢让这天下易主”
君天擎依然是不愿意的,慕君年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提气,凝聚起力量,操控着君天擎的双手,写下圣旨,然后再烙上玉玺印。
做好这一切,慕君年才将君天擎重新落回榻上:“你的伤已触及心脉,未来半年里不家动武,并且每日需坚持服药,否则你这条小命随时会西归”
君天擎倒下之时,总算是看清了这位老祖宗的面目,瞬间惊得。
一度狐疑慕君年的话,很不可置信道:“你、你是鬼王?怎么会是你?”
慕君年面具下的脸十分不屑,冷漠道:“你以为若非看在你是君氏后代,本祖会留你到今日”
君天擎更懵了,眼前的鬼王,的确还是鬼王这张脸不错,可是他周身煞气比平常的鬼王更冷烈,这是一种天然的霸气,让人多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臣服。
还有他的声音,也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清脆悦耳,又带着一丝深重的低哑之色,吐出来的字眼自带空灵音色,君天擎就是不愿意相信他,此时也不得不去相信。
否则,如慕君年所说,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了结了他,何需留着他这条命。
乔慕得知师父在另一个地方活得好好的,心里最后的心愿也了结了。
次日,她乔装了一番,先去番王府见了祝言真。
见她安好,祝言真高兴坏了:“慕慕,万幸你还好好的,我听说你前阵子从番王府离开那日城南郊正好出了意外,可把我给吓坏了”
“幸好老王爷派人查探了,得知你没有事,我这才安心”
乔慕冲她笑了笑,上前拥了拥她:“谢谢”
“言真,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一阵子,我过来是有些事想和你说”
“离开?你要去哪?”祝言真慌了。
乔慕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好,不过等朝局安定,我大概就要离开了”
“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有关阿默的,”
祝言真认真的听着,得知阿默竟然是个成年男子时,瞬间大惊失色,整张脸窘到不知所措。
不由就想起在地窖生存的那两年,那小小的地窖里,她一直把阿默当小孩子,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避讳。
后来她陷入沉睡,她也听乔慕说起过,一直是阿默在照顾她的。
“我的天,我、我这是都做了些什么?”祝言真十分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慕歉意道:“抱歉,我初见阿默的时候就知道了,后来还允许他照顾你,一来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同处一室,有些界限肯定也没分那么清楚”
“二来,是因为我知道,那小子虽然对你有意,却不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加上我那阵子的确是很忙”
“那时候龙大他们还没有进柳府,整个府邸就只有秦霜一个丫头,大家都比较忙,所以可能对你的照顾没那么周到”
“言真我”
她还想说什么,祝言真已经从震惊中缓缓回过了神,握住她双手:“我的傻慕慕,我能有今天,都要好好感谢你,你跟我说什么抱歉呢”
“至于阿默,错也不在你,也怪我自己什么都不懂,竟被一个黄毛小子骗了这么久”
乔慕长长的呼了口气:“谢谢你不怪我”
须臾又替阿默说起了好话:“言真,关于阿默的事,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
“但是换个角度想,那小子对你是真的没话说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他这么做,也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
顿了下,她又补了句:“当然,怎么选择还在你,这毕竟是你的事,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是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