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霖推开门,寝殿内一片静悄悄,他轻声掩门,步入内室。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
他轻轻掀起纱帐,女子一头乌发高束,沉睡间眉头也紧紧锁住,好似有难以散去的愁云,樱唇全无血色。几日不见,他竟觉得苏黎消瘦了如此之多。
一想到她近日常常吐血,却又硬撑着不肯宣太医,再怎么闹别扭也不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凤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他伸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头。谁知还没触碰到她的脸,就被她冰冷的眼神看的一愣。
苏黎这几日一直浅眠,有时候睡着睡着就必须坐起来咳嗽,看着自己吐血,清晰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寿命正在快速流逝,那种无力感让她发狂,纵使她最近很努力地吃东西,依旧抵挡不住身体的衰败。
自从殿门打开时,她就一直清醒着,原以为是四福进来有事禀告,谁知道来人居然在床边看了她半天,而后居然还掀开纱帐,心中不免有些凉凉,毕竟她都这么惨了,还有刺客来杀她。
谁知她一睁眼,居然是凤霖!打死她都没想到男主这时候居然还愿意过来,难道不应该和女主相亲相爱甜甜蜜蜜准备婚礼吗?
想起四福在她睡下前惊慌的眼神,苏黎心里暖洋洋的,这宫中全心全意盼着她好的只有这个老奴才了。如今凤霖肯进宫,想来是他说了什么。转而一想到四福卑躬屈膝地央求凤霖进宫,苏黎就愤怒不已,她可一点也不盼着男主还能回心转意取消婚礼啥的,更何况现在还不到放大招的时候,能不见男主就最好不见,憋的越急最后才能反弹地越厉害。
苏黎移开视线,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凤王爷进宫作何。”
她一改以前的样子,冰冷虚弱的面孔化作利剑狠狠刺进他的心中。
凤霖几度张开嘴巴,欲言又止,他扯动苦涩的嘴角,“臣听闻皇上龙体不适,特……”
哥们你这关心也太晚了吧,你那几个暗卫天天盯着我,她吐了几次血,他们可都盯地明明白白的,可是这几天也不见你主动进宫。虽然知道女主光环作祟,可是苏黎心里还是忍不住苦涩,像吞了一百个黄连一样难受。她不禁设想,若是宿主还活着,她那么爱男主,可是自己都快死了,男主还是漠不关心,甚至现在若不是四福旁敲侧击,怕是等她死了他都不知道。
暗自撇嘴,不想听他继续说话,她干脆侧过身,面对墙壁,闷声道:“把四福叫进来,朕累了,就不送王爷了。”
凤霖嘴巴张了又张,手抬起放下,想要问她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虚弱成这样?为什么不肯宣太医?太多的疑问哽在喉中,竟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她充满抗拒的后脑勺,他想起那晚她说以后互不干扰的话语,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又有什么资格问她呢。
心口的疼痛让他不能多想,最后垂下脑袋,轻声应是。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轻,苏黎暗暗松了口气。她怕自己忍不住心里的思念,忍不住一看到凤霖就想要抱上去,大黄瓜真是让她爱而不得恨而不舍,委屈巴巴。
听到门打开,四福赶紧抬头望去,却见凤王爷失魂落魄地从里面出来,心中警铃大作,莫不是凤王爷来了都没有用。
“王爷,皇上可还好?”四福小心翼翼地问着。
凤霖无奈摇头,闭上眼睛,仿佛就能抹去心头的复杂,他冷声道:“皇上如今病重,你们小心伺候。四福你进去吧。”
闻言也顾不得向凤霖行礼告辞,他心急如焚地走进殿内,跪在床边,隔着罗帐看不清皇上的脸,只是那若有若无的喘息声让他惊慌不已,狠怕下一秒皇上就咽了气。
“皇上,皇上可要老奴去太医院宣李太医进宫?”四福声音略显颤抖。
苏黎懒得翻身,轻叹一口气,“四福,日后待朕不在了,你可要好好伺候凤王爷。”
四福立马惶恐低下头,大声道:“皇上切莫要胡言乱语,皇上乃真龙之子,自是长寿万年。”
长寿万年对这身子来说要求太苛刻。
“扶朕起来吧,朕今日所说之话你且记住了。”
四福低头称是,见她掀开罗帐,连忙站起身拍拍手,去搀扶皇上。扶着皇上在桌案旁坐定,他站立在一边低头磨墨。
无意间瞥见皇上所书开头竟是“遗诏”二字,他身子一抖,差点将砚台掀翻。
这时就听皇上轻声道:“如今朕的身子已经枯朽,也不知道那日就去了。”
见四福想要打断她,她皱眉摇摇头继续道:“如今靖家已无后人,这朝堂之中担得起大任的也只有凤王爷了,待朕死后,你定要像服侍朕一样用心伺候凤王爷。”
苏黎心意已决,这些话像是早已酝酿好一般,四福皱着老脸,忍住眼中酸涩,颤颤巍巍地行礼应是。
见他这般,苏黎心中的不舍全被勾了出来,可是后悔已经完了,一切已成定局,她只能顺流而下了,但愿任务能如愿完成才好,不然那个坑爹系统又要借口扣她积分了。
一想到那个坑爹系统,苏黎就怒上心头,脸上也红润了些,却是咳嗽不止。她死命忍住,把脸憋的通红,强装镇定地让四福退下,一个人在椅子上咳成狗。
wdnmd破身体,生个气都要了她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