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喝酒喝到了很晚很晚,江祈之向苏亦景瑄二人告了辞,说要带忆菡一起回将军府,而露姨就是一脸谄媚要苏亦和景瑄留宿凝香阁,被苏亦严词拒绝了,他带着烂醉如泥的景瑄会萃贤酒家。
坐在回将军府的马车上,江祈之将马驾得极稳,忆菡在里面坐着都困倦到快要睡着了。
回到了府里,二人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一前一后地走着,忆菡低头跟在他后面,磨磨蹭蹭地挪动着脚步。
“哎呀。”忆菡没注意他停下了脚步,还在蹭着,一下子就撞到了他背上。
江祈之失笑,转身:“困了么?那就早点休息吧。”
忆菡揉揉眼睛,是自己太困灵魂出窍了么?这少将军什么时候会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呢。回过神来时,江祈之已经快走到他的卧房了。他从怀里摸出平安符,笑着向忆菡晃晃,做了个“晚安”的口型。
忆菡回房之后想着的是明天他就要走了……
江祈之回房之后却开始打开柜子,取出了什么东西……
以为实在是困倦而且还饮了一些酒的缘故,忆菡第二天没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送他。
忆菡醒来就意识到他已经走了,不免心里有些遗憾空落:“芒种…帮我开开门透透气吧。”
“哎,好!”芒种放下手中的活,走去开门,“小姐,门口地上有个盒子呢,你看看。”芒种弯腰拾起那个锦盒,转身递给忆菡。
忆菡一脸疑惑结果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这锦盒里头躺了张纸条:“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看到这个她就已经了然了…江祈之,会报她以什么样的琼瑶呢?
锦盒里是一对鱼状的耳饰,看上去像是金制的鱼上面彩绘了漂亮的水红色,还有那镶嵌的两颗红宝石鱼眼睛真是添彩的一笔啊。
“小姐,你看,好精致的金鱼啊。”一旁的霜降忍不住拿起那鱼儿往忆菡的耳朵上比划。
忆菡也开心,便真也顺手将那金鱼戴上了。
江祈之不在将军府的日子,忆菡只过了一个上午便觉得百无聊赖,刚刚准备去大厅取琴来弹是时候就来了瞧见那次的孟侍卫在厅内喝茶。忆菡上前福身行礼。
“杨小姐来了,那便随我走吧。主子有情。”
是李隽绎请她去?忆菡向将军、夫人告辞后便跟了孟侍卫出去了。
想不到这次同李隽绎见面的地方竟然是上书房?!忆菡在门外愣了很久,直到孟侍卫示意她可以进去,她才进去。
“你可算是来了。”李隽绎搁笔直起身子,这案几看起来都是小一号的,怪不得他写字要弯腰如此低,“这里就是当初你父亲教朕读书的地方。不过朕现在还没有子嗣,就这么空着了。”
忆菡走过这些小桌子小椅子,不禁莞尔:“皇上小时候一定可乖巧了。”
“哪有!”李隽绎笑,“朕老是爱跟你父亲插科打诨,时不时还顶嘴呢。说道乖巧,定是这次中了会元的苏亦最听你爹的话。果然是得意门生,他的文章朕看过了,真不错。”
忆菡道:“那我就先替苏大哥谢过皇上了。”
就在她抬头跟他说话的一瞬间,李隽绎被宝石的光泽闪烁道了,她耳朵上戴着的是江祈之送的耳饰。
“忆菡,你的耳饰很精致。”李隽绎云淡风轻地夸奖到。
她老实相告:“这是将军府里送我的礼。”也略略隐瞒了一些,她不想说是江祈之送的,以免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虽然她心里为之欣喜,但是也不想把江祈之送给自己东西这件事情挂在嘴边。
“哦~怪不得朕觉得眼熟。”李隽绎说得云淡风轻,“这是祈之的东西,还是三年前他得了武状元的时候朕赐给他的呢。”
忆菡惊觉惶恐,原来这幅耳饰还很贵重呢……她抬眼怯怯看了李隽绎一眼,原来还想绕掉,没想到压根这耳饰就是他赐给江祈之的……
所以说人有时候所烦恼的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他不记得三年前那一幕,可能就不会感到那么心烦意乱。
三年前——
江祈之稳稳当当地射出最后一支箭,毫无悬念地正中红心。那时候李隽绎刚刚当上皇帝没有多久,在登基时收到的贡品里有一对金制鱼嵌宝石耳钉,他自己心里也十分喜欢。无奈,他同自己的皇后只是最为淡漠的皇帝与皇后关系,淡漠到彼此都快忘了对方的存在。一个忙碌于前朝,一个潜心礼佛。本就如此,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就永远是平行线,哪怕被硬拉在一起,终究也是不会再有火花。很多时候看着这一对鱼,他就喃喃地念:“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就在江祈之那一支箭稳稳当当戳中靶子正中央,确定了他武状元地位的时候。李隽绎就决定把这一对鱼送给他作为贺礼,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让祈之得到也好,哪怕是这一对鱼,哪怕是以后圆满的感情。
“祈之,这个呢,你收好。你可别小看这一对鱼,在内剌族,鱼形耳饰可是做定情信物的。取的是‘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意思。以后你可要把它们送给你的媳妇儿,这是朕给弟媳妇儿的,你可别随随便便就给出去,糟践了啊。”
记得那时候江祈之刚刚下马,红色的抹额也没有拦住汗珠,鼻尖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汗,十八岁的少年神情懵懵懂懂,接过了锦盒,接过了李隽绎对他的祝福。
而现在,这个曾经懵懂的少年已经把这对鱼戴到了这个少女的耳上。不是别人,就是杨忆菡,那个苏州庭院画舫边的杨忆菡!
如果自己可以预知三年后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三年前
忆菡见李隽绎久久不说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李隽绎回过神来,瞧着她,那一对金鱼耳饰看着真的好刺眼好刺眼:“朕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殿试的事情朕自有主张的。”
“啊……?”忆菡愣了愣,还是只能道:“那……民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