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宛见他一言不发,脸拉了下来,从衣襟里摸出半个馒头,塞到了皮包骨的手里,说:“你记住,恩公我叫魏宛,你要是死了这话就当我没说,你要是活了,记得来报恩,葫芦送你了。”
说完,背起布袋子提着兔子和小黄走了。
官道上,魏宛看到肩挑箩筐的小贩,脚步稳健的从自己身边快步走过,魏宛闻到了豆腐味。还有裤腰带上别着麻袋的老者,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亦有一个中年人带着儿子,少年子背着竹篓,竹篓里有干菇,想来是要去汝阳集市上卖的。
这些人应该都是断霞村、槐树庄、卫庄等距离官道近的村庄的人,和魏家村一样。
“小兄弟,你这黄皮子和灰兔卖吗?”
魏宛被一个七老十枯瘦无比的老头叫住,看他一眼,你叫谁兄弟呢?占我便宜啊!
“这两个畜生都是不好抓的,小兄弟好手段呀。”
老头夸魏宛。
魏宛看他像个骗子:“十两银子,您要吗?”
这位老汉听到十两银子,沟壑纵横的脸皮抖了抖:“俩十两银子?”
魏宛:“一只十两。”
老汉甘拜下风:“你拿到京城,也卖不出去。”
魏宛道:“可不见得。”
老汉摇头:“小兄弟总有一天会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完,老汉又去搭话旁人。
汝阳县。
魏宛走到汝阳城门时,太阳已经升起,雾霭散去,城门不时进出着百姓以及商贾的马车,又有扎短襟的老者赶着驴车,驴车上几个空箩筐,叠着两个大木桶,一个背着木箱扛着大伞的人被驴车碰了一下,淬骂了声,赶驴车的老者没听到,悠哉的跑了,城门的守兵在,正看着这边,似乎随时准备过来,扛大伞的不敢发作,又淬了口,不知道骂了句什么,才进城。
魏宛一手抓着肩上的布袋子口,一手提着一只兔子和黄鼠狼,刚穿过城门,就被人叫住了。
“站住!”
却一回头,发现不是喊自己。
是一个汉子,正脸红脖子粗的追着一个人朝自己这边冲过来,被汉子追的是一个老者,那老者七老十,枯瘦无比,此刻正手里提着两只花毛野鸡,步步生风健步如飞的嗖的穿过了城门,从自己身边刮了一阵风的不见了。
那汉子也不落下风的追着喊着:“老骗子!你他妈快快站住!不然打死你!来人哪!抢野鸡了!尔老贼!站住!”
魏宛:“?”
那跑的老者,魏宛面熟,可不面熟,那老者不正是官道上问自己兔子和黄鼠狼怎么卖的那个老者吗。
竟然光天化日抢别人野鸡?!
佩服!
更让魏宛佩服的是守城兵,他们很无动于衷,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有的百姓也奇怪。
为什么不象征性的追一下?
你们不就是为了百姓存在的吗?
为什么看到贼不追?
魏宛倒也不在意,背着布袋子提着兔子和黄鼠狼准备继续走。
“年轻人,且等等。”
有人拍了魏宛的肩,这回是喊自己的,魏宛转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守城兵似的衣衫佩甲,显然比其他守城兵高一等的感觉。
魏宛停下,转身正要开口,那守城兵头子就指着魏宛手里的兔子和黄鼠狼道:“这黄皮子和兔子卖吗?”
闻言,魏宛笑着点头,守城兵头子眼睛一亮,道:“价钱几何?”
魏宛道:“一两银子?”
话落,那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老者正在旁看着,听到魏宛的话,差点吐血,看人下菜碟的混蛋小子啊!他手里还提着一只花毛野鸡,另一只不知道去哪儿了。
说实话,有点贵,但是看着魏宛,守城兵头子想到了自己的大儿子也和魏宛这般大,不由心生恻隐,道:“好。”
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两银子,给了魏宛,魏宛将手里的野物递给守城兵头子,然后腾出手去接银子,守城兵头子提提兔子和黄鼠狼,魏宛笑着提醒:“黄皮子还活着,您小心。”
守城兵头子听下点头,魏宛正要走,守城兵头子又开口:“孩子,你吧。”
魏宛不明所以,还是应声:“读。”
守城兵头子听了,便笑道:“那你知道曾子杀曾子杀什么来着吗?”
魏宛:“曾子杀彘?”
守城兵头子一拍脑袋:“对,就是曾子杀彘,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魏宛点头:“您是?”
守城兵头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家小子,说我要像曾子杀彘一样,这是啥意思?”
魏宛听此,便道:“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汝还,顾反为汝杀彘,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耳,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遂烹彘也。”
“想必令郎说的是这个,意是曾子的妻子要去集市,他的儿子也要去,曾子的妻子觉得集市远,因此对儿子说让他在家等着,回来杀猪给他做好吃的,曾子的儿子听话没有再跟去,曾子的妻子回来时,看到曾子在准备杀猪,妻子想拦,说只是哄孩子的,曾子却说,对小孩子不能撒谎,曾子的妻子听了,觉得曾子说的有道理,便帮曾子一起杀了猪,给儿子做好吃的。”
守城兵头子听完魏宛的话,想想自己儿子说自己的话,不禁又气又好笑,好个小子!
“孩子,你是哪个地方的,叫什么名字?”守城兵头子问。
魏宛:“魏家村,魏明言。”
闻言,守城兵头子点头说:“魏明言?好孩子啊。”
魏宛背着布袋子铜板离开,那提着花毛野鸡的老者跟上魏宛,魏宛察觉到,便止步,还没转身,就听到了一声大喝:“魏明言!”
魏宛吓一跳,哪个混蛋敢这么喊老子的大名?!
偏头一看,不是别人,是熟人,可不就是张厚德。
对方气势汹汹的,怒气腾腾的,脸色还青红一片着,他身边站着张作塍,脸色和张厚德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已经朝魏宛大步走来。
那手里提着花毛野鸡的老者一见情况不对劲,魏宛似乎有麻烦,忙是往后退,表示自己跟魏宛没关系的收拾收拾准备看热闹。
两人站到了魏宛面前,魏宛不动如山,与两人平视,街上三少年剑拔弩张,看得路旁百姓侧目。
张厚德是偷跑出来的,他爹不知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魏宛,两人就想合起伙来打死他,可是张厚德死死的忍着,因为自己的爹在汝阳县城中,张作塍按兵不动,随时准备看张厚德眼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