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相熟的客户组了场饭局，邀请陆清尘晚上一起聚餐。打电话的是关系很不错的一个大哥，她想也没想就应了。

“妹子，快坐快坐！”

一进包厢，大家就热情相迎。

“我们已经点过菜了，你看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吃的。”

她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接过菜单，象征性地加了一个菜。

“抱歉抱歉，来晚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云天！

“夏总，我们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好不容易赶上你们几个都有时间，我怎么能不来呢？”

“原来夏云天和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竟然不知道。果然，复杂的关系还是会影响正常工作。”陆清尘心想。

“呦，今天还有位美女。”

“你们应该认识的，是清尘。”

“夏总，好久不见。”为了看起来了无痕迹，陆清尘先行转身打了个招呼。

“啊，对对，已经见过好几面了。”

夏云天在角落拉出一张空置的椅子，坐在了陆清尘旁边。

“好久，不见。”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例行问候从未间断，但陆清尘没有回复过一个字，电话也直接拒接。这种情况下，肩并肩同桌吃饭让她觉得极不舒服。

晚上喝的是她最不擅长的红酒，但是为了尽量少说话，她没有拒酒。

“夏总，要不要一起喝点儿？”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喝酒。吃完饭，我请大家去唱歌，我来开车。”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要和我们一起去娱乐场所！和弟妹闹别扭了？”

“没有，这不是正好今天人多开心么！”

“必须去，今天一个人都不能少。咱们公认的居家好男人请客，怎么能不去呢？！”

“你们去吧，我一会儿直接回家了，明天还要工作。哥哥们玩得愉快。”陆清尘急忙拒绝道。

“清尘，你不了解夏总。平时唱歌、会所这种场合，就算别人邀请，他都不去。今天这可算是万年铁树开了花的机会，你怎么能错过！”

“我一介女流，就不跟着你们了，以免影响你们发挥。”

“说不定就是因为今天有你这一介女流，夏总才一反常态的，哈哈。放心吧，你不会影响我们。”

“别闹别闹，人家姑娘还小，一会儿要被你们几个搞怕了。”夏云天笑笑，想帮她缓和尴尬的局面。

“清尘妹子又不是矫情的小姑娘，别说的羞答答的，哈哈，比我还能喝……”

“对对，这妹子都不知道到底多大的酒量，哈哈！”

“别闹了，大哥们，我不要面子的么？把我当个温柔的妹子对待行不行？”陆清尘玩笑着回应。

夏云天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清尘，从两个人认识开始，她就温柔且礼貌，似乎始终带着一些客气的防备。最近的事情发生后，她刻意躲避，人也变得冷冰冰的，但从未有过像现在这种活泼灵动、撒娇卖萌的状态。

吃完饭之后，陆清尘终究没扛过一群酒精上头的人，还是被拉着一起走了。

他们一行共计八个人，三个人包括陆清尘上了夏云天的车，另外几个人叫了代驾。

KTV包房里，红酒的后劲开始发力，逐渐麻醉了陆清尘的大脑。昏暗闪烁的灯光、五音不全的歌声、冰凉苦口的啤酒、年轻貌美的姑娘以及被嘈杂声音掩盖的电话铃声让陆清尘越发疲惫和眩晕起来。

她知道自己该提前离开了——啤酒和红酒在胃里混合，继续下去有可能无法清醒地坚持到结束。

她左右望望，在身边各种摸索，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包。

“该死！”她忍不住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竟然把包落在了夏云天车上，家里的钥匙也在里面。怎么办呢？”

她局促地扭头望向夏云天，发现他的视线恰好在自己身上。来不及多想，她使了一个眼神，走出包房。

夏云天立刻意识到什么，紧跟着走了出去。

“我包落在你车上了，给我车钥匙，取了我给你送上来。”

“你要走吗？”

“嗯，先撤。”

“要不要我送你？”

“你觉得这个时候你送我合适吗？”

“你稍等，我去拿钥匙。”

路痴、转向加酒精作祟，她在停车场迷迷糊糊转悠了两圈之后，终于找到了夏云天的车子。

拿包时，她只觉大脑疲乏困倦至极，双腿又沉重如灌铅，便想先在座位上休息一会儿，不曾想却就此睡了过去，或者说醉了过去……

夏云天左等右等都不见她上楼，有些担心地跑去了停车场。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车门大开着——陆清尘在座位上，睡得很熟。

喝完酒后的她，脸不仅没有红，反而更加白皙了，就像一件艺术品。夏云天看得有些燥热，动手松了松领口。

他踱步上前轻声唤着“清尘”，又拍了几下她的肩膀，可她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一只脚跨进车里，把胳膊垫在陆清尘背后，准备抱起她在座位上放平。

刚一用力，陆清尘的头就不受控制地冲着他面部倒去。她那带着热气的呼吸有节奏地在夏云天耳边肆虐，就如一个个小火苗轻拂土地上的荒草，瞬间就将他点燃了。

他的脸连着耳朵红了一大片，心脏几乎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跳脱出去。

他慢慢凑近陆清尘的脸。

就在两个人的双唇即将接触时，一股暖热的流体喷涌而出，落在他的脸上、脖颈间、外套上，还有车里。

她吐了！

夏云天有些懵，发酵了的酒精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

他放下陆清尘，拿起车上的纸巾快速擦拭起来，接着又给陆清尘简单清理了一下。

在路人好奇的目光里，他回去KTV结了账，而后驱车把几乎醉死了的陆清尘送往酒店。

看起来也就九十几斤的体重，喝完酒却显得重了许多。酒店门口，夏云天累得满头是汗，终于将她抱了起来。

刚刚进入酒店大厅，陆清尘就开始吵闹起来，一边叫嚷着“别碰我、放开我”，一边手舞足蹈地想要挣脱。这声音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夏云天倍感难堪，手上抱着的力道更大了些。

不一会儿，喊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又一股呕吐物喷涌而出，完美地全部落在了夏云天的脖颈和外套上，并经由脖颈继续在后背和胸前流动。

夏云天眉头一紧，加快了脚步。

把陆清尘放在床上后，他大口喘着粗气，等心跳稍微平稳一些，才起身帮她脱下外套和鞋子。幸亏是冬天，里面的衣服并没有湿。

看了看静静熟睡着的陆清尘，又看看散发着味道的自己，他脱下外套走向了洗浴室。

洗完澡，手里拿着温水打湿的毛巾，夏云天细心地帮她擦拭面部和脖颈上残留的酒渍。

他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酒精和温暖的房间，让这张脸蒙上了一丝红晕，夏云天有些恍惚。

手和毛巾移动的过程中，蹭开了她衬衫的一个扣子。上次在酒店时的场景如同电影画面般一一呈现在他眼前，一种颤栗的感觉瞬间如洪水般向他紧扑过来，让他无法呼吸……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毛巾，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上半身凑近陆清尘，然后再凑近，直到他的嘴碰到了那两片带着些许凉意的柔软的唇。

一瞬间，克制与渴望相互撞击，造就出欲火，在他的五脏六腑炸裂开来，他试探性地穿过她唇齿的屏障。

可能影响了呼吸，陆清尘的手软软地扫了过去，嘴里还模糊不清地嘟哝着什么。

夏云天条件反射般起身，躲开了她的手。看她只是稍微扭动了一下身体，他缓缓松开了手里抓着的湿毛巾。

屋里的空调似乎太热了……

当两个温暖的身体越靠越近，陆清尘明显感知到了。

“不要……走开……”她终于微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夏云天深情地看着她，“我爱你！”

陆清尘有些迷糊地傻笑起来，同时用她的双臂环住了夏云天的脖颈。

夏云天一愣，“你同意了吗？”

陆清尘的眼睛再次倦怠地闭上，双臂滑落下去，小声说：“不要。”

“第……一次吗？”

“嗯。”

“真的？”

“嗯”

“你对我真的没有感觉吗？”

陆清尘似乎又睡过去了……

夏云天有些失神。他之前只是觉得这个姑娘相对比较单纯，却从没有想过喝酒、交际都比较在行的她竟还是一张白纸。

他起身，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是疯了吗？我都不确定她此刻意识是否清醒！”

夏云天脑子里七零八乱，后悔、自责、担心、愧疚，所有的情绪汇聚在一起斥责着他。

“明天该怎么和她解释？”

“要不要现在离开？”

“待在这里等她醒来，我们就再没可能了吧？”

“我如果现在走了，还算个人吗？”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帮陆清尘整理好衣服，颓丧地沿着床边滑坐下去。

手表上的指针一步一步抖动旋转，他心中的忐忑却挥之不去、愈演愈烈。

在他双眼周围，一团黑色的气雾慢慢笼罩上来，颜色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