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陆清尘正准备去赵磊办公的地方看看情况，一个熟悉的号码显示在手机屏幕上，她的心不由抖动了一下。

按下接听键，慢慢拿起手机凑近耳朵，她没有说话。

“清尘，在吗？”

高晶的声音里带着些探询和犹豫，甚至有一丝陌生。

“嗯，在。”

“今晚……方便见一面吗？”

“你发我地址吧。”

时隔半年多的见面，陆清尘竟有些紧张。一路，她都在思考合适且自然的开场白。

高晶先看到陆清尘，用力冲她招了招手。

陆清尘小心翼翼地把包放在桌上，“最近……还好吗？”

“嗯嗯，挺好的。”

高晶的眼神有些躲闪，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露出个淡淡的笑容。陆清尘感觉她似乎变了很多，没了之前横冲直撞的快意，反而多了不少克制和收敛。

“找我……有事吗？”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之前我太过冲动了，丝毫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我知道，自从我到杭州以来，你对我很照顾，很多做法也都是为我好，但我当时就是控制不住。现在，你还愿意把我当成朋友吗？”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不管其间有没有发生矛盾。”

高晶抓起陆清尘的手，“谢谢你，清尘。”

陆清尘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能把她当成朋友，她只是单纯觉得这句话适合此刻的情境。发生过那些事情之后，怎么可能还一如往常呢？有些疙瘩，一旦系上了，就再也解不开。

不过，对朋友，陆清尘确实要包容得多，因为对高晶，她从没产生过什么恨意。这和她对待韩枫、夏云天、陆宇飞的方式是全然不同的。

“我怀孕了，清尘。”

“什么？”

“马上四个月了。”

“接你走的那个男人的？”

“你看到了？”

“嗯，那天你离开的时候恰好从窗户看到。”

“他是我公司的老板，对我很照顾。”

“你们结婚了？”

“没有。”

“哦。”

“你会瞧不起我吧？”

“不至于。感情的事情，不好评价。”

陆清尘有什么可瞧不起的呢？毕竟她也曾和已婚男人纠缠不清。不同的是，她选择了看清现实，及时止损。而高晶，选择了退步与依附。

“我知道，他有老婆，也有孩子，可他能保证我的生活就可以了。我不像你，什么东西都愿意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

“你开心就好。”

“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我吗？”

“当然可以，你把住址发给我吧。”

高晶看了下手表，”那我先回去了，今晚他要过来。“

陆清尘点了点头。

她知道，高晶有很多话想说却未说出口。如果不是一个人尝过了独守空房的寂寞，高晶也不会忍不住向她和盘托出。

陆清尘坐在原位，想起曾经和夏云天经历的一切。转眼，她已离开将近四年了，不知夏云天的婚姻是否因她的消失而完美了些。

她突然很想喝酒。

“赵磊，还在公司吗？忙完了吗？”

“在，差不多，怎么了？”

“出来喝酒。”

“心情不好？”

“没有，就是想喝。”

“去哪里？”

“我们经常过去的那个清吧。一会儿见。”

“那好，我现在打车过去。”

酒桌上，赵磊看出来，陆清尘和平时不大一样。她不像是在喝酒，倒像是拼命要把自己灌醉。

酒过几巡，她的话慢慢多了起来，“赵磊，你们男人全都是垃圾！”

“陆总，拜托，我又没招惹你。”

“嗯，对。你不算男人。”

“胡扯！我可是纯爷们儿。”

手机铃声响起，陆清尘喝得脑袋发晕，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粗着嗓子叫出一个“喂”。

“是你吗，清尘？”

尽管时隔多年，这个声音却像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那么清晰。

“滚！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吗？谁给你的勇气给我打电话？”

暴怒的陆清尘干脆地骂完，挂掉了电话。隔壁桌的人听到骂声偷偷瞄了几眼，赵磊则一脸震惊地呆呆看着她。

就在陆清尘触摸着屏幕，准备把这个新号码拉入黑名单时，电话再次打了进来。她就像炸药，被点燃了引线一般，彻底陷入狂躁的状态之中。

“有完没完？陪聊服务一分钟一万，支付宝是手机号。滚！”

电话挂断不到十秒钟，她的支付宝提示到账十万元，同时铃声再度响起。

“可以了吗？”

“不可以！这世界上有个词语叫做欺骗，你之前不是运用得很好吗？难道这几年脑子退化了？如果你想找骂，我建议你去淘宝买服务，价位比我优惠得多。现在，有多远滚多远！再打进来，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把号码拉黑之后，陆清尘又灌下几杯酒，颓丧地趴倒在了桌子上。

赵磊拍了她肩膀几下，发现没有反应就抱起她送回了家中。

听到屋门关上的声音后，陆清尘缓缓睁开双眼。不想喝醉的时候，总是醉得很突然；想要喝醉的时候，却清醒得吓人。

电话太突然，她的反应又太过激烈，她实在不知道这一晚要如何面对赵磊，也担心他会问些什么，只能假装醉倒。

这一晚，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入睡的。早上醒来后，看到微信上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她看得出那一定是夏云天的号。

没有通过，但是却没扛住对他这几年生活的好奇心，她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喜获男宝一枚，六斤二两。”

陆清尘心里的恨意瞬间炸裂，“可笑！刚刚又生了孩子，竟然还联系我！我难道是你作为生活调剂的东西吗？”

她的手握得越来越紧，指甲嵌入把手心戳得生疼，“是你非要过来招惹我的，要怪就怪你自己。”

她利索地点了“接受”，再次让夏云天进入她的好友列表。

“我喝多了，好难受。”

“让我先缓一缓，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同意加我。”

“你怎么喝多了？是我昨晚打电话让你难受了吗？”

陆清尘冷笑，“还真是多情呢！”

“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调整过来，你为什么还要联系我？”

“我忍了快四年了，明明知道你把我的号码拉黑了，还是每天坚持打一次。我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了骨子里。”

“你想让我怎么样？要让我一辈子陷在你这吗？”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你都不知道发现你还在意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可是你的出现，让我这几年经营的小世界瞬间崩塌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对我产生影响了，可没想到听到你的声音时我竟然还是那么痛！”

“清尘，我们通个电话说吧。”

陆清尘笑了笑，扔掉手机，走向洗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