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手机号码解除黑名单吧！”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或者语音也可以。”

……

“回我一下消息，清尘。”

办公室里，陆清尘看着一条条消息，脑中慢慢织就了一张复杂的网。

她调出键盘，轻敲屏幕，：“这几年，还好吗？”

“原来你还在乎我过得好不好。你不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这种感觉就像是找回了失去很久的宝物。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没有你的生活我就只剩下一具躯壳了。”

“我以为，我走之后，你的生活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陆清尘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闪现了几次，终于收到这样几个字——“清尘，你结婚了吗？”

“你觉得呢？”

“也许没有结婚，但是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这样你也还联系我？”

“我实在忍不住。我控制不了自己。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想默默地看着你，希望你过得幸福。”

“几年前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可能更适合一个人生活，不敢涉足感情的坑了。每次想到这种事情，就感觉心特别累。”

“你没再找男朋友？”

“我自己过得很好。”

“对不起，对不起！你骂我吧！”

“骂你做什么？骂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骂我，我能好受一点儿。”

“所以，这个行为的受益者是你，不是我。”

“我很想为你做点什么。”

“比如呢？”

“电话说吧！可以通个电话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果然，在谈到具体细节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躲避。陆清尘猜测，自始至终，他可能从未将她规划进生活。

“不必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这一生，只真心地喜欢过你一个人。”

“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既不合适，也没意义。我还有工作，先不聊了。”

“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这三个字总有人能说得这么轻巧，就好像歉意送到了，一切的苦痛都能够被中和。陆清尘早就厌倦了这种停留在嘴上的虚无缥缈的感情，如今听着唯一、真爱之类的词语从夏云天嘴里说出来，只觉可笑。

上午，赵磊发来消息，问她情况。她简单回复了个“没事儿”，没做任何解释。

“如果需要的话，晚上可以再来一场夜晚的秘密。”

“不用，我很好。”

总有些秘密，是不管能否被保守，都无法言于他人的。毕竟，世界上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

几年间，陆清尘发生的最大变化，或许就是再也难以做到的无条件信任。哪怕她把赵磊当成朋友，哪怕互相见到过彼此脆弱不堪的模样，哪怕她自然地想要维护和照顾他，他们中间还是横亘着一条看不见的沟壑。

这并不是因为她和赵磊的关系没有发展到相应阶段，而是因为她更相信自己。最重要的是，她不敢把暗黑的一面公示于人。

她一边厌恶套着牢固保护壳、思想逐渐复杂化的自己，一边又庆幸躲开了所有可能的伤害。大概，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她，回不去了。

一整天，夏云天时不时就发来一条消息，陆清尘一个字都没有回。

晚上洗澡时，客厅里传来一次又一次语音邀请的手机铃声。她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洗漱完毕，从冰箱里拿出一贴面膜敷在脸上，半躺进沙发里。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语音一下吧，我真的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能回复我一下吗？”

“在吗？”

“这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

如果换作四年前，这些句子应该会让陆清尘大为感动。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看客。

“停留在文字吧！不要难为我，我担心和你接触太多，我又会回到几年前的状态。我不想，也不能再喜欢你了。”

“怎么不能？我们两个互相喜欢难道有错吗？”

呵，好一个贪心的男人！经历了这些，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问出这样的话。

“难道你觉得没有错吗？”

“我们没有错，感情是不能控制的。对于家庭的责任，我有尽到。”

“责任”这个词，让陆清尘心中一股怒气腾的一下子燃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需要你的爱，不需要你的责任？”

“对不起，清尘。是我对不起你。”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好好好，我不说了。能给我讲一下你这几年的生活吗？”

“讲什么呢？我的生活就是工作，工作之外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单调，但是开心。”

“没有人追你吗？”

“有。但是我觉得我不适合谈恋爱。”

“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怎么开心怎么来。”

“可以把我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吗？我保证不打电话。”

“好。”

连续几天的聊天过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逐渐舒缓和暧昧起来，陆清尘知道时机到了。

晚上，在夏云天尚未开口之前，她主动发了消息。

“我今天翻了下你的朋友圈。”

“我朋友圈基本都是工作相关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恭喜你，儿女双全了。”

夏云天脑子一懵，这才想起三个月前发过的寥寥数字。他匆忙拨出陆清尘的电话，不出意外地被挂断了。

“清尘，我真的好爱你。如果当时你没有走，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对，我离开了，你的生活当然应该重新开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家里面老人一直想要，我需要顾及父母。”

“信息已发出，但对方已拒收”这句话再次映入夏云天的眼帘，他又被拉黑了。

原来燃起的希望一时间被消灭殆尽，他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砸进了自己的胸腔里。悔恨、绝望、不舍、难过、自责，夹杂着得而复失的压抑将他死死包裹住。

他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陆清尘的电话，脑子里只有对这四年间无数个思念她的夜晚的恐惧。

然而，哪怕他拨打再多次也无济于事。

夏云天觉得自己的精神甚至人生都再度被掏空，当手机提示电量不足时，他才颓丧地坐在地上，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

整晚，他坐在距离手机三米之外的地方，呆呆看着，直到白日的光亮悄悄爬进屋内。

这次，会需要等待四年，还是再无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