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华在长街里东踱踱西晃晃,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条街都走完了也没见到好玩的东西。她蹲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边上,双手托着腮。碧草也学着她的模样,两个人无精打采地蹲到了一起。
“好无聊啊,整个夏京都走遍了。”
“是啊,要是能出京玩就好了。”
夏昭华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三哥都不能随意出京,更何况是我。”
碧草重重地叹了口气,“公主,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她的眼睛咕噜一转,“要不去将军府再打一架,活动活动筋骨。”
碧草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公主,你这身打扮去打架,不合适吧。”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做工精细繁复,裙摆层层叠叠,非常有层次感,非常好看,但姿体动作不宜过大,否则容易造成衣服撕裂。
“哎呀,切磋的是拳脚,又不是衣裳,就当让着他点儿,关系不大。”
正当她俩你一言我一语还在讨论时,街上的人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连卖糖人的老大爷都激动。
“墨衣神将,大家快看啊,是神将大人。”
夏昭华好奇地问老大爷,“老人家,你见到神将大人为何这么激动?”
“神将大人将外敌拦在边城之外,护我家园,保民众平安,如天神一般救苦救难,才有我们今日安定的生活。我儿子也是当兵的,神将大人没出现之前,我们一家人吃不下睡不着,就怕哪天传来儿子不幸的消息。这下可好了,不用打仗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了。这一切都是神将大人带给我们的啊,你说我能不激动吗?”
这普普通通的一番话给夏昭华的触动很大,她讷讷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应该感恩,应该激动。”是啊,如果没有占梧会怎么样?北陵和东照会一城接一城地打到夏京,所到之处会生灵涂炭,他们西夏可能会灭国,她这个公主会成为阶下之囚……会有太多太多可怕的结果出现。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深宫的生存法则只教会她用恶意去猜忌别人,本末倒置不懂感恩。想通了之后,她看着骑在马上的占梧和李恣,仿佛披上了一层光环,怎么看怎么顺眼。她站起来,跺了跺蹲麻了的脚,拦在马前。
“占将军,李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突然出现让李恣吓了一跳,“刁……你怎么在这里?”
她耸耸肩,“刚好在逛街。”
他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特意在这里拦我。”
“你这话说的奇怪,我若要找你,自然认得去将军府的路,有必要在大街上等你吗?”她朝占梧拱手道,“占将军,可还记得小玖。”大庭广众之下,她的身份不宜暴露,便说出了自己的小名。
占梧点点头,神色温和,“小玖姑娘好。”
“占将军带着随从准备去哪儿?”
“在府里待着有些闷,正准备去郊外走走。”
夏昭华一听,两眼放光,搓搓小手,兴奋地恳求,“我也想去郊外走走,占将军可否带上我?”
“这……恐怕……”占梧犹豫着,只是眼前花一样的笑脸,不忍心让她枯萎。
她举手发誓,“我保证不吵闹,不惹事,乖乖跟随,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说完放下手,可怜兮兮地问,“行吗?”
占梧和李恣身后还跟了两个随从,他将其中一个叫到跟前,附耳跟那个人说了两句。那随从立刻下马,把手中的马绳递到她手里。她接过马绳,一跃而上,动作潇洒漂亮,“碧草,你跟着这位小哥去将军府等我。”她与占梧一行四人策马而去。
他们去的地方是城郊的沐灵湖,沐灵湖的东侧很热闹,经常有才子佳人前来踏青相会。夏昭华也来过一回,最终受不了那些人的酸腐,从此不再踏足。这次他们来的却是沐灵湖的西侧,这里林高草盛,景色不佳,几乎无人涉足。
她学着占梧的手法想把缰绳栓在树干上,试了几次都失败,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也没觉得不耐烦,只是想确认一下,问她,“不会?”
她脸色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没试过,你再系一次,动作慢点,我刚刚没看清楚。”
他重新解开绑好的缰绳,“这次看好了。”
她双眼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绳子,重重地点头,“嗯。”
他修长的手指绕着绳子,动作雅致,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系马绳这么粗俗的事情做得如此优雅。她总算看清了他的系法,笨拙地尝试着,虽然系得难看了点,也算是成功了。她笑意盈盈地回头看他,心里隐隐有期待,期待得到他的赞扬,而他也确如她所愿,含笑地点点头。不欺然从身后传来李恣那让人讨厌的声音,“啧,手艺真差,系得真丑。”
她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自我感觉良好,不需要你的欣赏。”
随从从马背上拿出一大块方布,平整地铺在草地上,接着便见他没入林中,消失不见。占梧和李恣把衣摆系到腰带上,脱了鞋袜就往湖里走。
她好奇极了,“你们要干什么?”
李恣故意不告诉她,卖了个关子,“你猜?”
她想了想才说,“肯定不会是想泅水,那么这湖里便只有鱼了。”她在岸边开心地手舞足蹈,“你们是想要抓鱼对不对?”
李恣被她的笑容晃了眼,“阿占,这个样子的她跟安安有点像。”
“想小师妹了就回去看看她。”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她如果不那么刁蛮就好了。”
夏昭华见他俩站在水中嘀嘀咕咕,半天没动静,急得大喊,“喂,你俩干嘛呢,站在水里发什么呆?”
李恣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别大喊大叫,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
她误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急忙双手捂住嘴巴,只留下一双眼睛,一闪一闪的,紧紧盯着他俩的动静。
有一条鱼,悠闲地游到占梧脚边,不小心看到他的美貌,顿时忘了呼吸忘了摆动,就这样直挺挺地被他甩上了岸,到死还舍不得闭眼。
夏昭华见有鱼上岸,发出一声欢呼,欢快地跑到鱼身边,这里戳戳那里戳戳,把鱼翻来覆去研究个不停。
接着,又有几条肥妹的鱼儿被占梧甩上岸,有些还活蹦乱跳的。夏昭华手足无措地指着蹦跶的鱼儿,“它……它还在动……”
李恣一条鱼都没抓到,正烦着呢,听她这么一说,没好气地回答,“它还活着,当然会动。”
她不知所措地问,“那……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拿石头砸它,要不然等下又蹦回水里,不是白抓了。”
“哦,哦。”她找了一块大石头,对准了鱼儿,闭着眼睛用力砸下去。
李恣又不乐意了,“诶,我说你轻点,别把鱼砸烂了,等下还怎么吃?”
她无助地看向占梧,却见他朝她安抚地一笑,“无妨。”
她才松了口气,恢复了本性,“李子,你别只顾着说我,你自己呢,一条鱼都还没抓到。”
“见鬼了,今天这些鱼都躲着我。”
“肯定是你脚太臭了,鱼儿都不敢靠近你。”
“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给你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