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占梧抓够鱼上岸了，李恣还不死心，继续泡在水里。夏昭华看着岸边满满的一小堆鱼，对他说，“要不就算了吧，占将军已经抓得够多了。”

“不行，我偏不信邪，这湖里还有我抓不到的鱼。”

“哦，那好吧，你开心就好。”

夏昭华挪到占梧身边，虚心请教，“占将军，这鱼抓上来了，然后呢？”

“把每条鱼清理一下，像这样……”他抓过一条鱼，掏出一把匕首，对着鱼肚子开膛破肚，把鱼的五脏六腑全都掏出来，须臾，一条干净的鱼儿出现在她面前。这么血腥的场面，他做出来干净利落，也极具观赏性。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赞叹道，“没想到将军杀鱼的本事也如此了得。”

“小的时候贪玩罢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原来将军也有贪玩的时候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恣终于证明了自己，抓到了一条鱼，高高兴兴地爬上岸。“你看你看，我抓到鱼了。”

她捧场地伸出大拇指，“厉害厉害，你好厉害。”

他一屁股坐在占梧旁边，掏出匕首就开始杀鱼，顺带也扔了一把给她，“帮忙杀。”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我？杀鱼？”

“当然了，难道你想白吃？”

“可是，我不会啊。”

“不会吧，看你身手那么好，怎么连匕首都不会用？”

“我会用，可是我不会用来杀鱼啊。”

“你看阿占，不会学啊。”

“好吧。”她妥协了。她抓起一条滑溜溜的鱼，心里泛起一阵恶心，鱼的腥味不断窜进她的鼻子，呛得她连匕首都拿不稳。她转过头不敢看，凭着感觉往鱼身上戳，眼看就要割到自己的手。

占梧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匕首，接过她手上的鱼，“我来吧，你去洗手。”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谢谢将军。”

“公主客气了。”

她皱皱眉头，对他的称呼不满意，“今天我只是小玖，不是什么公主。”

他眼里蕴着淡淡的笑意，“好的，小玖姑娘。”

夏昭华觉得此时的占梧特别好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她的脸也开始发烫，她急忙跑开去洗手，掩盖自己的异样。等到她的脸色完全恢复正常了才重新回到他身边，看着他动作利落地处理着一条又一条鱼儿。

随从又从林子里冒出来，手里抱着一捆干燥的树枝。他将树枝放到一旁的空地上，立即来到占梧面前，接过他手上的活儿，“将军，请让属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湖边把匕首洗净，重新插回腰间，对着李恣说，“李恣，剩下的鱼交给十三，你去把火生起来。”

李恣乖乖地走过去，把四根树枝立在中间，再用其他的树枝围着这四根绕了个圈，形成一个中空的圆形。

夏昭华对今天的一切事物都觉得新鲜好奇，不耻下问，“李子，生火为什么要弄成这样？”

李恣对于她改称呼这件事已经绝望了，没好气地回答，“着得快。”

她再次转头望着占梧，眼里浓浓的求知欲以及带着点恳求，希望得到他的解释。

“火通过气流的流动会加速燃起，比如我们点燃一根香，如果你用力吹着火星的话，它一会儿就烧完了。他这样搭的火堆，中间镂空，便会有气流穿过，点起的火就会烧的又快又旺。”

占梧的解释让她恍然大悟，对他更加欣赏，还有那么一点崇拜。她望着他的眼里有光，如繁星璀璨。

“将军，你和李子真不像征战沙场的武将。”

占梧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哦，小玖姑娘觉得我们像什么？”

“将军像一个温文尔雅、博览群书的贵气公子，而李子像是喜欢到处招惹是非的浪荡公子。”

占梧但笑不语，正在生火的李恣却不乐意了，“我说，本公子相貌堂堂，风流倜傥，既能下湖摸鱼，也能领兵打仗，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浪荡公子了？”

“好好生你的火，我只是一种对身份的形容，又不是说你不好，你急什么？”

“你不要骗我读书少，浪荡公子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好好好，李公子，李少侠，李英雄，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十三已将所有的鱼儿剥完洗净，再用树枝从鱼嘴到鱼尾，一条条地串起来，每根树枝上都串了两条，架在火堆上烤。

夏昭华吃过各种各样的鱼，清蒸的，红烧的，油炸的等等，都是宫里的大厨精心烹饪好，装在精美的食盘里送到她院里，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像现在这样幕天席地，一堆火几根树枝便能做出一道鱼来。

待鱼儿的外皮烤干之后，十三从兜里掏出一包粉末，洒在烤鱼上，没过一会儿，鲜美的味道便飘散出来。她转头看向占梧，好奇的大眼睛继续忽闪忽闪。这回不用她开口，他已领会了她的意思，自觉地解释，“这是一种调料，可以去除鱼的腥味，增加肉质的鲜美。”

火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鱼肉伴随着香味也冒出滋滋响。夏昭华一直不停地在咽口水，两眼放光地盯着烤鱼，心里无声地念叨着，怎么还没好。正当她看得入神，冷不防从旁边伸出一只手，从火堆上拿走一串烤鱼。她的眼神一刻不停地跟着移动，直到看到占梧的脸，她眼里满是迷惑，轻轻地叫了一声，“将军？”

占梧好笑地看着她这副贪吃的模样，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位公主该有的样子。他将树枝从中间折断，把其中的一条鱼递给她，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和了些，“吃吧，小心烫。”

她顿时绽开笑脸，欢呼雀跃地双手接过烤鱼，闭着眼睛狠狠地闻了一下，感叹道，“好香啊！”她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果然非常烫，烫得她嘴都合不拢，但依然无损她吃鱼的热情。她朝十三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十三，你好厉害，手艺真棒！”

十三不妨被她这么一夸，马上拘谨地站起来，脸色发红，“谢……谢公主夸奖。”

她朝他招招手，“快点坐下，说了我现在不是公主，你也叫我小玖姑娘就行了。”

十三顺从地坐下，对她回了“是”，却仍不敢开口。

“说来也巧，我有个婢女叫十七，你叫十三，你为什么叫十三啊？”

“属下不知，是将军取的名。”

她吃了大半条烤鱼，新鲜感已过，有了聊天的兴致。“将军府里还有十一和十二吗？”

占梧挑挑眉，说，“并无。”

“那为什么他叫十三呢？”

“小玖姑娘身旁有十八和十九吗？”

“也没有。”

她忽然哈哈大笑，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时脱口而出的一个名字，现在又何必问出个一二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