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华的酒量肉眼可见地进步了，一大坛子酒下肚后人还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只是脸颊泛着粉嫩地红，身形略微有点摇晃。

她打了个嗝，也不知是饱嗝还是酒嗝，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将军，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占梧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她朝周围胡乱地挥手，“十三，我走了啊。”

他忍不住戳破她，“十三不在这里了。”

她扁了扁嘴，带着点委屈，“哦。”

刚说完，心里又冒出不忍，“十三很想你的酒，经常听他跟别人念叨着。”

“真的呀，我还以为他也和李子一样了呢。”

“没有，他和郑培乾经常凑在一起偷偷说李恣的坏话，怪他断了他们的好酒。”

她咧嘴笑得一脸开心，“让他们放心，我不搞连坐那一套，想喝酒随时来找我。”

“不搞连坐，所以你讨厌李恣却不讨厌我？”

她乖巧地点点头，“他今天可以因为这一件事讨厌我，明天也会因为另一件事怨恨我，我不喜欢他。但将军你不会啊，你知道好多好多事情都不把我拒之门外，我自然也用真心与你相交。”

“嗯。”

占梧把她送到相连接的围墙处，“还能翻墙？”

她自信地高抬着下巴，“自然没问题，将军留步。”

占梧如影随形地护送她过墙，见她安全落地，才闪身离开。刚要回去，李恣神色复杂地出现在他面前，欲言又止，“阿占，你……”

他背着双手，神色淡淡地说，“跟我来。”

李恣跟随他进了书房，“阿占，你对刁蛮公主是不是……”在占梧的注视下，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我确实很欣赏她。”

李恣显得有些着急，“阿占，先不论她这样的品性配不配得上你，你别忘了你家的家规。”

“等此次议和结束，我会回一趟家，此事你不用担心。”

“她除了容貌漂亮之外，到底还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费心。”

“我也还没想明白，”他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对此也有相同的疑惑，不知何时起，她的音容笑貌在他心里生了根，一开始种下的时候只是微痒，现在发芽了之后有了阳光和微风，只要想起她，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会明白的吧”。

“我真搞不懂你，以你的身份和品貌，这天下间的女子你要什么样的没有，她这样一个娇纵跋扈、残忍不堪的女子，何德何能入了你的心。”

他沉下脸，声音里含着隐隐的怒气，“李恣！”

从小到大，占梧少有这样严肃地说话，李恣一时被吓得缩着脖子，继而又不死心地小声辩解，“我又没说错！”

“从小到大，对于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我一直没要求你认同我，即便我明知道你是错的，我也等着时间把真正的答案送到你面前。时至今日，你依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单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把你的脑子左右了，否认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你不如告诉我，你看上了她什么，她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

李恣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你怎么知道？”

他用看一个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懒得开口解释。

“她比你的刁蛮公主好多了，温柔贤淑、善解人意，是世间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或许是“你的刁蛮公主”几个字取悦了他，他意外地露出一丝笑意，原谅了他先前的出言不逊。“她是不是别人梦寐以求女子我不关心，我对她没好感，你以后少让她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让她以后都进不了将军府的大门。”

“她一个民间长大的公主，在宫里没根基，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给她当一当靠山吗？”

“当初人是你救的，你想给她当靠山我管不着，你若想当这个将军，我让给你也无妨，只一点，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在我面前说小玖半句不是。”

“别别别，”李恣慌忙摆手拒绝，“我不想当什么将军，我应付不来，我答应你，以后不说她的坏话就是了。不过，你也不能逼我喜欢她。”

占梧似笑非笑，“她有我喜欢就够了，你最好离她远点。”

李恣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认真地问他，“阿占，我看人真的很差劲？”

占梧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认定一个人，不要被旁人的三两句话动摇，用自己的心去体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是对是错。”

“你对人从不会看走眼，我在想，你既然喜欢她，必然是我弄错了。可是念君姑娘对我露出的牵强笑意，她丫鬟哭诉的字字句句，让我又不得不怀疑。她已经好几天没来将军府找我了，前几天她的丫鬟特意来告诉我，她被刁蛮公主推下水，受了寒，卧床好几天都不见好。我实在是担心她，也很想冲到隔壁去找刁蛮公主问个清楚。”

“忘了告诉你，她落水的那天我看见了，如果我告诉你她是自己挣脱小玖的手跳下去的，你信吗？”

李恣果然是不信的，他激动地说着，“这怎么可能，这么冷的天，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何必要这么做？”

“这话你不该问我，应该留着去问她。”

“阿占，我不是怀疑你的话，你根本没必要骗我，只不过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骗我？”

“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下次见面一问不就清楚了。时辰不早了，没有别的是事的话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

李恣不是个脑袋里装得下事的人，被占梧这么一说，立马就想开了，什么都不纠结了，没心没肺地回房睡觉。

等他走后，十三才从外面进书房。

“主子，属下查到，小玖姑娘今日从德善堂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东照国的东君扬。”

占梧写字的手一顿，“是他！”

“是，属下还查到，刺杀他的人同样来自东照国。”

“驿站那边有没有动静？”

“暂时没有，东君扬在驿站的房里放了个替身，可以挡一阵。”

“把尾巴清理干净，不要牵扯到小玖。”

“主子放心，小玖姑娘顾虑周全，早就把事情交代好了。”

十三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错觉，他感觉自家主子听到这话后整个人变得柔和，眼里好像溢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