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魏良看着向他走来的玉雁来问道,“莫不是上次擒拿山贼时受的伤?”
玉雁来摇摇头:“上次受的伤基本上已经痊愈了,此次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大夫已经看过了,眼下似乎还不明白。”
魏良将目光投向老大夫,老大夫收回替简红衣诊脉的手,露出为难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受伤或是生病,似乎是,中毒?”老大夫的口气显得很犹疑。
“上次她也中过毒!”玉雁来说着赶紧坐到床边,扒开了简红衣的衣服露出了她的肩膀,却见肩膀上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了。
“让我看看她。”雪月突然拨开众人走到最前头。
老大夫赶紧让开,疑惑地看着县令夫人,心想着这位夫人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见雪月一屁股坐到床边,玉雁来也赶紧起身让开。可雪月却并非看诊,她只是摸了摸简红衣满是汗水的脸,眼里流露出心痛的神色,扭头依次看了魏良与老大夫一眼:“一定要救救她!”
老大夫露出羞愧的神色:“老夫实在是无能,竟一直无法看出小玉夫人究竟是怎么了。”
聚集在前院的捕快、衙役们不知何时也都渐渐围拢到了新房外,紧张地注视着屋内的情形。
“那我们就不要愣在这儿了!”沉默的人群中突然响了小白的声音,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后,他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全都出去,将能找到的大夫、偏方什么的,只要是可能救命的人或东西,全都找来。小玉夫人此前一力擒拿山贼,可以说是救下了整个回龙府的百姓性命。”说到这儿,小白看了魏良一眼,似乎是想征求他的意见。魏良虽然不明白小白到底要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小白于是继续说道:“不仅是我们,还要发动全城百姓跟我们一起找救治小玉夫人的办法。此前她救了我们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如今山贼全体脱逃不知所踪,说不定还会回来。虽然附近有驻军,可也不能让他们一定守着咱们。若是出了事再行通报,等驻军赶到至少也需要大半天。这段时间,那伙山贼把整个城池都烧光也足够了。所以,到那时,我们能仰仗的,恐怕还得是小玉夫人这个保护神。”
小白的话一说出来,众人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众人拾柴火焰高,说不定城中哪个居民或是偶然经过回龙府的商贾小贩,就见过简红衣这样的病症。此时将简红衣大英雄的身份抛出来,简直是太明智了。众人不仅会感念她之前的救命之恩,眼下因为山贼脱逃城中人心惶惶,众人更会期望她再次保护大家。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不遗余力地寻找能救治她的方法。
玉雁来感激地看着小白,差点儿就要冲他跪下了。魏良也赞同地点着头,衙役捕快们见状,立刻向魏良告退四散到了城中传递信息去了。
“你可真是太聪明了,白捕快!”莺儿带着崇敬的神情望着小白,直看得小白心花怒放。
“雪月你放心吧,相信集回龙府全城之力,一定能救回她。”魏良将雪月扶起来,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魏大人,魏夫人,”玉雁来朝夫妇二人行了一礼,“卑职多谢大人和夫人了!”
“玉捕快你快别这么说。”魏良顿时露出一副受之有愧的神情。
“相公,”雪月突兀地打断了魏良的话,拉着他便往外走,“我们也快回去吧,我记得搬来回龙府时收拾书房,曾见过几册破旧的医书。我们快回去去翻翻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魏良连连点头,一边向玉雁来等人告辞一边跟着雪月匆匆离开了玉家。
“这样真的能行吗?”莺儿眼见得众人纷纷离开后,依旧愁眉不展。
“一定能行的。”小白笃定地点点头,“好人会有好报的。”
“不过,”莺儿这时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们这位县令夫人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啊!方才她瞧着姐姐的模样,我都以为她要落下泪来了,就像是跟姐姐认识了多少年一样。有她这个大好人带着,连你们县令大人也跟着变得可爱多了。想当初,他将我收押进大牢时,那冷酷绝情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们或许也是因为内疚吧。”小白望着屋外昏暗的黄昏景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内疚,他们有什么好内疚的?”莺儿并不知道内情,显得困惑不已。
小白知道自己多嘴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向玉雁来告辞后便赶紧离开了。
莺儿眼见得玉雁来坐在简红衣床边不吭声,只顾看着她昏迷中的脸,情知这件事肯定跟他有关。不过看样子他此时心思全都扑在了简红衣身上,莺儿也懒得自讨没趣,便将好奇心死死地压在了心底,祈求着小白的法子能够奏效。
衙役捕快们在城中的活动果然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深感简红衣大恩的居民们连夜准备,第二天天一亮便聚集到了玉家大门前。
由于人数太多,魏良得知后不得不派了小白和老大夫一起到玉家大门前摆上了桌子,一一接待前来的人。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如小白自信的那般顺利,大家虽然都很热心,却正因为这份热心让事情朝着越来越偏的地步发展了下去。
这天早上到玉家来的人当中,有在城中行医前来毛遂自荐的,有揣着号称家传秘方前来献药的,也有前来推荐某某处有一个神医的。当然,更多的则是提着鸡鸭鱼肉前来探病的。纵使小白与老大夫一再拒绝,可玉家门前的礼物不一会儿便堆积成了小山,让听得喧闹出来查看情况的莺儿吓了一大跳。
到了这天晚些时候,老大夫将今日收到的诸多所谓秘药以及各种验方做了一个整理,从中挑选出了几样稍微像点儿样的。正在他将所有东西铺开在桌子上,对照着一摞医书仔细研究之时,魏良带着雪月再一次来到了玉家。
为了随时能够照顾病情危重的简红衣,众人都呆在玉家后院新房外的小厅里。此时见魏良夫妇前来,立刻起身相迎。
魏良朝众人摆摆手示意免礼,便询问老大夫今日的结果如何。
老大夫看了一眼几乎堆满了整张桌子的古怪药草和一些凌散纸片,无奈地笑了笑:“也算有些收获吧。”
“那这些药,还有方子,”雪月说着走到桌边,伸出手来拨弄着杂乱的物件,“都用上吧!”说着将手中一枚颜色可怕的药丸递给了老大夫,“这是我们翻找医书时找到的。”
屋里的视线顿时齐刷刷地投到了雪月身上,雪月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将药丸塞进老大夫手里说道:“大夫你不是说现在已经别无它法了吗,与其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还不如趁还得及搏一把,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个死不是吗?”
魏良闻言,惊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中,雪月还从来不曾说过这样意气用事的话。
“那摞旧书不知是哪年买来的。”魏良扯了扯雪月的袖子小声说道,“装那个药丸的瓶子也不知哪儿来的,是不是药还说不定呢!”
老大夫将那粒药丸凑到鼻子下头闻了闻,只觉得一股霉味儿扑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再细细一闻,却似乎闻出了些名堂。
“怎么样?”雪月有些担心的看着老大夫,“这个是能治病的药吧?”
老大夫露出一丝苦笑有些为难地说道:“药倒是药,只是跟大伙儿送来的所谓秘方可能没多大差别。”说着将药丸和其它一些同样古怪的药放在了一起。
“这万一将姐姐毒死了怎么办?”莺儿瞧着那一堆药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已经快要死了。”小白倒显得很冷静,在看了众人一圈儿后瞄了一眼新房的卧室。
玉雁来倚在门边,原本正焦躁得头昏脑胀,在听到小白这句话后,眼睛突然亮了。
莺儿被玉雁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姐夫,你该不会真的要把这些拿给我姐姐吃下去吧?”说罢扭头看了小白一眼,“你到底是想救她还是害她?”
小白一被莺儿看到就脸红,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当然是想救她!”
众人先是看着小白,接着又将目光挪到了玉雁来身上,显然都在等着他做出决定。
玉雁来扭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咬了咬牙对老大夫说道:“眼看着她的情况一点儿一点儿地恶化,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那么大夫,”雪月见玉雁来点了头,立刻对老大夫说道,“你现在就将能用的药选出来,能用的药方也尽快理一理将药配出来。宜早不宜迟,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对于雪月如此积极的态度,老大夫显得有点儿无所适从,略带着点儿尴尬的表情看着玉雁来。可雪月却根本没给玉雁来这个主人说话的机会,催促着老大夫赶紧行动。
到了最后,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在天黑尽之前,老大夫硬着头皮在雪月的鼓励与帮助下将十几种古怪的药一齐灌进了奄奄一息的简红衣嘴巴里。
莺儿紧张得直发抖,抓着小白的手,不安地念叨了一夜玉雁来恐怕又要操办一场丧事了。
可正如之前莺儿什么也说不准一样,令人难熬的一夜过后,简红衣不仅退了烧,甚至连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到了那天晚些时候,她甚至能自己咽下玉雁来喂到她嘴里的粥了。
见到这一幕,莺儿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一直守在玉家的小白。小白立刻从脸颊红到了脖子,引得莺儿哈哈大笑,说他脸这么黑居然也能透出红来,可真是稀奇了。
小白一听这话,更是窘得无地自容,引得莺儿更加卖力地嘲笑起他来了。
玉雁来扭头瞪了二人一眼责备道:“你们俩人要闹就出去闹!”
莺儿见简红衣有了大大的好转,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此时也有心思开玩笑了。她见玉雁来如此紧张,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怎么了姐夫,怕我们吵到姐姐了?好好好,我们这就出去,这间屋子就留给你跟我姐姐了。”说罢笑盈盈地挽着小刀便出了房门。
玉雁来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已经明显好转的简红衣,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同意了雪月的建议,用几乎是杀人一样的办法将她的命救了回来。若是被她知道了,恐怕会气得把自己的骨头给拆了吧?玉雁来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头都大了。
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当简红衣睁开眼睛醒来时,玉雁来的担心却被证明是多余的了,不过他却也无法因此而高兴得起来。因为,当这个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的人醒来后,竟然谁也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