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草都枯了,上山的路好走了一些。偶尔一阵风吹过来,冷的我缩了缩脖子。
还好有围巾,能挡一挡风。我取下围巾,把头也遮住,稍微好受点儿了。
快到大树那里的时候,手电筒的光变弱了。
糟糕,忘记了充电,不知道手电筒能坚持多久。
还好,到了大树那里手电筒都还是有微弱的光。
找到一块能挡风的地方,坐在枯草上。
突然听到有脚踩在枯草上的声音,我一惊,我守着是上山的路,并没有看见容树上来。
握紧了拳头,虽然天气很冷,我额头和手心都出了汗。
“容树,是你吗?”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人。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可能是听错了吧。
紧紧的靠着大树,望着越来越近的灯光。
“乔叶,是我。”是容树来了。
他关掉了手电筒,拉着我的手,搓了搓,“你手怎么这么冷,等很久了吧,我给你暖暖。”
说着就把手往他兜里塞,他的兜里暖暖的,很舒服。
“你怎么不等着我一起上来,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上山来,要是被别人跟踪了怎么办。”容树有些恼,说话声音不小。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有看到容树一直望着后面的一丛树。
如果我这个时候抬头顺着容树的目光就能发现,后面是有人的。
好一会儿我才抬头看容树,他还在望着后面发呆。嘴角有一丝笑容,那笑有点儿冷。
“你在看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只能看到后面的几棵不大的松树,是挨着一起长的,有四棵。
容树收回目光,点了点我的额头,“没看什么,小叶儿,我俩也像那树一样挨近一点,好不好?”
我以为他冷,抱住了他,他松开我的手,拥住了我。
“你好点了没,还冷不冷。”容树轻声的说着,我摇了摇头,表示已经不冷了。
牵着他的手,往松树那里走,我坐在地上,容树也过来挨着我坐。
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容树的手很暖和。
“容树,我叫你出来,我想给你说说我以前的事情。”
见我有些局促不安,容树点点头,搂着我让我靠在他的肩头。
“我不是这个镇上的人,我是从几十里外的清河村搬来的。”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就先说了起来,“我家只有奶奶和那个男人,我妈生下我没多久就跑了。”
说到这里,容树搂着我的手用了用力。
“我妈是被那个男人强迫的,本来那个男人应该去坐牢的。我能生下来,都是我奶奶跪在地上给我妈磕头,求来的。”我接着说,“这样的出生,这样的家庭,从小就是被人看不起的。”
我不知道我几句话概括,容树能不能明白。
“那个男人经常会打我,他很讨厌我和我妈。我很不明白,为什么犯错误的明明就是他,可结果却要我来承担。”我眼眶有些热,“强迫我妈的是他,没责任的是他,可周围人嘲笑的永远是我。”
“从小到大,村里人都说,我妈是狐媚子。勾引了那个男人有了孩子还不踏实过日子,还跟着别人跑了。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他们永远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现在想想,如果我是我妈,我也会跑掉的。跟着强迫自己的男人,每一天都会是煎熬吧。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要自己去承担。”
容树点点头,摸了摸我的脸,“可是小叶儿,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却没想过你能不能承受。”
我笑了,这个男孩子总是能的话让我感动。
“我想她是不爱我的,她也是爱我的。”小时候我恨那个女人,长大后,我恨那个男人。
说了矛盾的一句话,容树却没有问我。他这样温暖的家庭,是不能理解的吧。
“抱歉,或许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我往松树身边靠了靠,有些贪恋这份温暖。
容树并没有说话,他有些发神,眼角有泪落下。不是的,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容树可怜的。
我有些慌了,“容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我害怕容树给答案,也害怕他不给答案。
容树有些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解释道:“小叶儿,这眼泪不是为你,我可能有些触景生情吧!”
不知道容树想起了什么,他脸上从未出现这样伤感的表情。
容树低头看我,那眼神,竟那样让人心疼。“小叶儿,你说的这些,错不在你。我知道学校里很多人会嘲笑你。那是他们不了解你,你也没有试着让他们了解你。你也没必要拘泥于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容树说话轻轻的,像风,却并不冷。
是的吧,是自己只愿意活在过去,才以为并没有未来。
“小叶儿,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别人的看法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容树柔声的安慰着我,“以后,你有我了,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
“可是,你妈妈已经知道了,她应该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了,毕竟我家和你家的差距并不是一点点。”我有些担忧,如果容树的妈妈硬要分开我们,我会怎样抉择。
说完容树就咧开嘴笑了,点了点我的鼻子,“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毕竟她自己比你更糟糕。”
我有些不能理解,毕竟容树妈妈年轻漂亮,住着大房子,也不用工作就有优渥的生活,这样哪里糟糕了。
前几天我还听蔡婶子说呢。说容树妈妈好福气,老公有钱,儿子优秀又帅气,镇上哪个女人不羡慕她。遗憾的就是容树爸爸很忙,他们搬过来快半年了,蔡婶子也没见过容树的爸爸。
见我疑惑,容树轻笑,“小叶儿,别想了,你这智商想不通的。这种事儿,她不好意思说的。再说了,那是他们大人的事情。”
想到蔡婶子的话,我问容树:“容树,你爸爸很忙吗?我怎么还没见过他。”
容树可能是没想到我会问起他爸爸,只是点点头,“他是挺忙的。”
天已经很晚了,镇上很多人都熄了灯。容树缠着我讲我小时候的事情。
听我如何去山上割猪草,怎么放一大群羊。
听我怎么偷偷的在田里烤红薯,怎么在池塘里捞蝌蚪。
听我怎么去枯水的河里找螃蟹,怎么去邻村的山坡上采野玫瑰。
见容树喜欢听,我说了好多好多小时候的事。并没有告诉他,很多的时候,回家会被那个男人打。
听了好一会,容树突然问我,“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没反应过来,容树就亲了过来,热热的,湿湿的。
我能感觉到容树扑通扑通的心跳,和我扑通扑通的心跳。
回到家,已经深夜了,容树的妈妈还是在等着他。
见我们一起回来,没有和上次一样情绪很激动。只是说,天凉了,容树身体不好,让容树快些回屋。
快关上门的时候,容树的妈妈抬眸,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并没有开口。
二楼的窗户被关上了,可是容树才刚进去吧,可能是容树的爸爸在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