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钱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掌柜的按照付小钱的指示,去两条街外的百花楼借了把阮咸琵琶过来。因为这个和吉他比较像,反正烘托气氛,胡乱拨拉拨拉热闹点就行,清了清嗓子,开场先来个网红DJ曲:
“我的将军啊,前面的路不好走,喝了这杯酒…”
还别说,路过酒馆的客人真被琴声歌声吸引,爱观曲的达官贵人听多了琵琶音,像付小钱这种现代流行曲风可就没听过了,比那说书的好听许多,新奇,踏进门来看个究竟。不一会儿,酒馆坐满了大半客官,兴致盎然的看着小姐唱曲儿。时不时点壶酒,就着小菜就消费了银子。
店里之前冷清,掌柜的也没多雇几个小二,这下可是顾不过来了,生意火爆,忙的满面红光,暗暗给姑娘点赞,就要把姑娘坐台酒馆的事给定下了。
门口,掌柜的又迎来一位客人,单看身边随从就有四五人。看他那身打扮,碧绿青松蟒袍,对襟罩子滚着金边,这富贵样儿可不像大唐的公子哥,更像宝都来的世子爷。
“客官里面请。”掌柜的面带笑容心里犯难,他也没成想,一会儿功夫酒馆就没座位了。这尊大佛往哪搁啊。吃完的客官还在继续听曲,赶走先来的客人,不符合生意规矩。
汤亘弦手里旋着一支流苏青玉箫,停了摆弄玉箫的手,微微皱眉。他刚到大唐来上街溜达溜达,看这家酒楼热闹,便进来瞧瞧。
没想到酒馆——
爆满,太吵。
“都出去。本公子包场了。”说话的口气断不像个风流才子。
“这…”掌柜的为难,他虽然没什么大眼界,可也不傻。赚钱固然重要,像这样身份的公子一年也碰不上一回,他这小酒馆还得靠本地百姓消费,两头都得罪不起啊。
汤亘弦见掌柜的不作为,在宝都可没几个人不听使唤的。把掌柜的拨楞一边,身边的随从已经去驱赶了一桌客人。
付小钱正弹的起兴,就见台下起了乱子,草草弹完收了琴。她的第一份工作就遇到砸场子的吗,不行,她的工作不能丢,想都没想直奔捣乱的人群而去。
“喂,讲理不讲理,喝酒还是打架。”付小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去朝着汤亘弦就是一顿骂。
“呦呵,本公子是闻着小姐的琴声而来,怎么,包了你的场,是看得起你,还得寸进尺了不是。”汤亘弦用玉箫扬起付小钱的下巴,“啧啧,没想到这小小县唐,倒也出落个水灵姑娘。今晚就给本公子暖床,如何。”
“呸!”长的人魔狗样,原来是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一看就是经常去春楼花天酒地的主。他当这是逛窑子,“本小姐的美色岂是尔等窥窃的。”正好用上两招和无安新学的功夫,打掉他的玉箫不要太帅。胆敢调戏姐姐,不怕你,有功夫防身。
额,她大概是忘记了和三皇妃干仗时的大忌。这里可没有元沐白再为她救火解围。
汤亘弦必然不是吃素的主,一扬手腕将心爱的玉箫躲过她三脚猫的嘚瑟,姑娘太嚣张,欠调教,“给我拖回去。”跟他汤公子对着干的姑娘大概仅此一人,不让她好好领教领教,对不起他“流荡公子”的绰号。
付小钱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刚刚没带脑子心里一热就冲过来了。她就一弱女子,很轻松就被三四个人制住,急声喊道,“唉,放开我,你干什么,大白天你强抢民女,我要告发你。”
汤亘弦把玉管插到后背的腰间锦带,抬手捏上她的下颌,带着嘲笑满不在乎,“告发,本公子就是王法。给我拖进马车!”付小钱彻底激怒了汤亘弦,他已经等不及晚上暖床,现在就解决了她,看她还敢不敢嚣张。不用服从,满足她的强行。
那掌柜的,从付小钱被拖出酒馆的时候,把琵琶扔了出来,可算没连累他,这姑娘请不得,砸生意。
付小钱很快被汤亘弦的随从绑了塞进不远处的马车,汤亘弦紧跟着钻了进去,马车疯了似的飞撞着离开了商业街,朝着小巷子行驶。冀州动乱,大唐好不到哪去,青天白日绑走一个大活人也没人管。
从那马夫赶车的熟练程度可知,公子应该干过不少这样的损事。
付小钱再是死过一回的人,从未遇到这般境况,被玷污的恐惧比死绝望多了,在古国名节比命重要啊。今后她是没脸见人了。发了个大狠曲膝朝汤亘弦顶上一记,也不知有没有命中男子要害,但很成功的惹怒了无耻之徒,付小钱被爆头,当场晕厥…
汤亘弦从未遇到过这狠的小妮子,把她砸晕后可算老实了。掰了她的嘴灌下一粒手指大的药丸子,看她醒来还从不从…
付小钱新建的院子正房主卧,元沐白刚穿好衣服。
床榻边站着一位公子,白巾遮住了半张面部,文质彬彬行一礼,“大皇子的箭伤已无大碍,微臣再开几副调理气血,巩本固元的药方调理身体。”
说完,便坐在桌前写方子。
这人,便是皇家御用的外援大夫。确切的说,其实是皇上在民间培养的“大夫”。元沐白这次走的匆忙,宫里的太医来不及带上,宫里特此派离冀州不远的妙公子前来医疗支援。
妙公子将两张方子至于桌上,再次行个退礼,收起卷布工具袋就要退下。他与皇家的关系是十分隐蔽的。
“多谢公子。”元沐白盘腿坐在榻上,扫了一眼药方,一手漂亮的隶书,字迹清楚工整。如果不是他出了点差池,如果不是这位妙公子手持皇家信物,他还不知父皇竟培养了这般高深莫测的人物。看来,他的好父亲没少在各地培养能人异士。能让父皇亮出一张底牌,一箭穿孔也是值当了。
妙公子少言,再鞠一礼便退下,刚走到门口,忽闻外面有人禀报:“启禀主子,未来大王妃出事了。”
元沐白听闻并未显得过于担心,语气淡漠道:“出了何事。”那傅小姐不是天天“出事”,她爱折腾的性子不出事才怪。
“未来大王妃她——中了毒。”要说这侍卫能当到现在也是奇迹,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不报的吗?
中毒。
可是有点吓人了吧。
死的了死不了。
**不吉。
元沐白这才略显焦急的下了榻,推门而出,“她现在在哪。”
“回主子——”
“在这。赶快请大夫。”
侍卫还没来及禀报,元沐白便看到无安抱着傅小姐闯了进来,不悦的眯了眯眼。
无安才不管什么礼数了,抱着付小钱直接进了去,正碰见里面的妙公子,微微一怔,很快朝床榻走去,把她放好。
救人要紧。
“让我来看看吧。”
被发现了,走不了了,好歹他妙公子是闻名江南淮北的医师。总不能见死不救。他脸上有三角纱巾,倒也不是十分暴露身份。
无安腾出地方,这才君臣有序的站在元沐白身后。
刚才妙公子也是微微一滞,他已听说“大王妃”的传闻,看到昏迷不醒的那张美颜,差点认不出。
几年未见,出落的大姑娘了,若不是腰间还挂着那个熏香囊,当真不敢认。
“如何。”元沐白可不想傅小姐有事的,晕没关系,留着命就好。
妙公子省略了一堆废话直接回禀:“脉象若浮若实,脉数急,确实是中了烈性的毒。”不等旁人问何毒,继续道:“还请大皇子准备一盆冰水和毛巾,再来一壶温白开给小姐饮用。”
元沐白对身边的婢女使个命令。
“此毒不难解,只是毒效长,解毒也会长一些,还请各位不要打扰。”妙公子说完,便把刚卷好的工具袋铺开,拿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打开火星开燎。
一看大夫已经准备施救,元沐白和无安只得自觉退出了房间。
屋内没有了别人,妙公子便把针放回原处,卷起工具收好。刚才只是装装样子赶人,他怕迟一步,芊儿这“毒”就发作了。
果然如他所料,婢女刚把脸盆毛巾送来,为她诊脉时不慎被抓住他的左手,越来越紧,他愣是脱不开身。眼看着她的脸多了两片红晕。立即吩咐所有下人退下去。
再晚一步毒性发作,那么多人他不好解了。
哪个民间黑心药商改了他的药方,将他增益夫妻之事的配方改成了烈性春药。可气的是用到了她的身上。
有些黑心大夫或是黑心药商为了赢取暴利,经常把他妙公子的方子拿去改,败坏了医风不说,还有甚者害人性命。所以,芊儿中的毒,被改后药性十分强的。
至于解毒之法,看药力大小。
——
——
等付小钱醒来时,燥热大大褪去了。眼前模糊糊的,好不容易看清了东西,她正躺在一个纱帐里。刚刚如梦如幻,好像她和一位公子莫名欢愉…果然是做梦。
头好疼。
手好痛。
怎么回事。
哦她想起来了,她被绑上一辆马车,晚节不保的!所以刚刚不是梦,是真的。
是那个混蛋!
这又是哪里。
忽瞥见床边,一个遮帽映入她的视野。
“元沐白…”
每次她都咋咋呼呼的,元沐白又吓了一大跳。声音温凉而透着些许关心:
“醒了,可有不适。”
付小钱心头一滞,扯谎道:“没、没有不适。”
她可是清白毁了!
她难道会告诉他这个吗。
不,坚决不要。
混蛋呢,元沐白怎么在这。所以:“是你救了我?”
即使清白已毁,命还在的。没有被先奸后杀,该庆幸吧。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幸运,她还不如直接去死,说不定死了就回到现代,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往往天不遂人愿,她被砸晕在马车里,醒来还在这个世界上,第一眼依然是元沐白。先入为主,自认为元沐白再次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眼里满是恐惧无助的泪光,强忍着不掉下来。
元沐白有那么一瞬间的揪心,在遮帽的掩盖下,微不可查。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厅里的无安,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元沐白不语,这在付小钱看来,似乎是“没什么,应该的”意思。他的不追究更是让她感激,大概是给“未来大王妃”保全名声的吧。
她懂。
“谢谢。”付小钱再也忍不住,终于落下两行清泪,后怕的哭了。
元沐白见状,不由自主伸出一只手臂,揽上付小钱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这个大好的表现机会,不能怪他抢了无安的“功劳”。
无安见付小钱终于醒了,心才如同举了半天的石头放下来松口气。浑然不觉成了电灯泡。看着眼前一幕,心里无味陈杂。暗骂大皇子聪明机智非君子,老子英雄救美,给别人做了嫁衣。他眼不拙,大皇子逢场作戏那么明显,是故意给他找憋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