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还有一个,听太后说是江胥远学生的儿子,他父亲如今在吏部任职。
其实选谁太后心里都有数,江玉妧也知道太后心里有数,不过是陪着走个过场,江玉妧就算出门散散心。
陪着太后和众位夫人聊完,江玉妧坐着喝了口茶缓口气。
太后笑道:“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看着哪个都不错,真是不好挑啊!”
“既然都是好孩子,将来指不定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朝堂后继有人,太后应该高兴才是。”
所以太后笑了。
太后日理万机,忙得很,江玉妧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告辞。
果然,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就有宫人凑到太后耳边说什么悄悄话,说完,太后就要去议政殿。
江玉妧瞅准机会正要告辞,太后却没让她走:“玉妧若是没什么急事,不如代哀家陪一陪皇帝,哀家忙于国事,不能时时陪着,心里十分歉疚,玉妧乖巧懂事,由你来代哀家陪着皇帝,哀家也放心。”
江玉妧敢说一个不字吗?
不敢。
所以她只能乖乖应下。
然而,她原本乖乖地坐着等太后回来的,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江玉妧自然是坐不住,带着小皇帝去御花园看花了。
如今正是春天,御花园里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小皇帝见没见过江玉妧不知道,反正江玉妧是没见过。
不知道就要问啊,江玉妧借着小皇帝的名义,把宫里的花匠给叫来,仔细的请教。
花匠在小皇帝和摄政王妃面前差点抖成筛子,反正一边冒汗一边战战兢兢地给他俩讲了一节生动的生物课。
然后当太后和摄政王找到御花园的时候,就看到江玉妧和小皇帝正在认真的辨人一盆海棠花。
“我以前都以为海棠是开在树上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小的。”江玉妧惊奇。
小皇帝估计没见过江玉妧说的开在树上的,只顾着点头。
太后笑着与陆长胤道:“看来玉妧和皇帝玩的还不错。”
陆长胤只看着,没说话。
今天来的就晚,在宫里待了一下午,天色都暗下来了。
陆长胤拒绝了太后要留他们在宫里用膳的邀请,带着江玉妧回去了。
马车上,江玉妧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真是没想到啊,有朝一日还能陪小皇帝玩。”
陆长胤终于展露了笑颜,看着江玉妧笑道:“左右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江玉妧想起今日太后挑的那些伴读,忽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今天看了太后选的那些伴读,就连我爹都能沾点关系,可是跟你有关系的,几乎没有啊?”
“妧儿还注意了这个?”陆长胤看上去毫不在意,“这个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伴读而已。而且,妧儿,你也并不清楚,朝堂中有哪些是我的人。”
“这倒是。”江玉妧又塌了回去,道:“算了,我还在想,太后既然叫了我去,我也趁机给你插几个人,可是太后这个老狐狸,压根就不给我这个机会。”
陆长胤抬手抚平她额头上的皱纹,道:“这些事情你不用考虑,我倒是看你和小皇帝玩的挺好?”
“还行吧!”江玉妧有什么说什么,“我就是看这孩子可怜,七岁的孩子正是活泼的时候,可是小皇帝活的就跟块木板一样,哪有一点小孩子的鲜活之气啊,我七岁的时候,大字还不识几个呢!”
陆长胤笑了,他是真的很喜欢听她说她以前的事情。
这说明她愿意跟他分享曾经的她,那是她的曾经,也是她的全部。
说起来,江玉妧现在也没长进到哪里去。
常用的繁体字她大概能认识了,可是太生僻的,还是不认识。
当然,认字什么的不要紧,她就是发现,周围都是有文化的人,她读书不多,实在是不够看。
就连七岁的小皇帝都能脱口而出一段文言文,而她,听懂都有困难。
这让江玉妧又有些惆怅。
小皇帝有老师教,她可没有。
而且她还不能出去上学塾,也不能请老师。
总不能再请江夫人来给她上课吧?
上天就没给她一个好好学习的机会。
算了,看来只能自学成才了。
然而,自学成才什么的太难了,江玉妧在王府安静不了几日,这天是大夫来诊脉的日子,如今她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调养的药江玉妧都快喝习惯了,大夫每次诊脉也没有什么变化,生孩子这事儿,总是要亲自试试才知道有没有好,诊脉能诊出什么来。
不过既然说的亲自试,那也不是现在,经过了太后后精准的捅刀,江玉妧现在已经可以说服自己坦然了。
于是,她不顾花逸的劝阻,又带着燕儿偷偷溜出王府去了。
当然,说是偷偷溜,江玉妧知道,身边的暗卫还是要跟着的。
可能是因为她今天出门又没看黄历?江玉妧刚刚走出摄政王府附近,为了避开长街上那么多人,她专门挑了小巷子走的。
然而,她刚出小巷子,就看到一个大汉在街边抢了一个小女孩手里的包袱。
那小女孩自然是要追的,只是那小女孩看上去才七八岁,哪能跑得过一个成年大汉。
这场面让江玉妧碰了个正着,她现在已经有了扶老奶奶过马路的资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过她倒是没莽撞,第一反应是让人去追。
花逸不在,没人会跟暗卫交流的暗语,江玉妧没办法,只得大喊一声“抓贼!”
但是除了她没有人动。
暗卫不会离开她的。
江玉妧反应极快,一看暗卫不听她指挥,扔给燕儿一句:“看好小姑娘!”她自己就追了出去。
然而,她这个比林黛玉好不了的身子,跑了没几步就跑不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抢了小姑娘包袱的贼消失在人群里。
人跑了,江玉妧有些恼怒。
这些暗卫怎么这么死脑筋?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把暗卫的指挥权拿到手。
可是,这些人是陆长胤的暗卫,除非陆长胤开口,否则她连窗户都摸不到。
指挥权她不肖想了,但总得听她一两句话吧?
江玉妧憋着一口气,跑的喘着粗气,走回来。
小女孩在燕儿身边哭的浑身发抖。
“王,夫人。”燕儿赶忙迎上来问:“您没事吧?”
江玉妧摆摆手,“没事,就是虚。”说完,她看向小女孩,哄道:“小姑娘,不哭了,那人抢了你什么?姐姐给你补回来。”
小女孩抽抽嗒嗒地看着江玉妧,“银,银子。”
江玉妧松了一口气,是钱就好办,要是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她还真得让人去找回来。
至于找谁,江玉妧虽然面上不说,心里那口气儿还是憋着。
虽然陆长胤说王府里的人任她差遣,结果呢,关键时刻都没用上。
气归气,跟小女孩无关,于是她拿出最动人的笑意来,继续哄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等会儿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奇怪的是,一提到回家,小女孩小嘴一扁,又要哭了。
“好了好了,姐姐把银子给你补上。”江玉妧赶紧哄着,不过她看着这个刚到她腰的小女孩,好奇地问了句:“你这么小,拿银子做什么?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大概是被江玉妧的那句给她补上给哄到了,小女孩哭的不那么厉害了,依然抽抽嗒嗒道:“不,不是,是,给姐姐的。”
“给姐姐的?”江玉妧皱眉,七八岁的小女孩拿银子给姐姐,她有点想不通。
这件事恐怕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江玉妧掏出身上仅有的二十多两银子,塞到小女孩手里,轻声道:“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给你取一些,你这么小的孩子拿着银子不方便,告诉姐姐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拿着江玉妧给的银子,有点不知所措。
江玉妧继续哄道:“拿着吧,姐姐不缺这点银子的,放心吧!”
但是小女孩还是有点怔。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江玉妧蹲着哄小女孩蹲的腿有些麻,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看到小女孩身后不远处有一家当铺。
一个念头忽然就出现在了江玉妧的脑海里。
她问小女孩:“你是不是,从那个当铺里换来的银子?”
小女孩点了点头。
江玉妧了然,这孩子莫不是偷家里的东西出来当了。
可是给姐姐……
难道是姐姐让她出来做的?
那她姐姐也太不是东西了。
江玉妧觉得有必要教训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孩子。
于是,她牵着小女孩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儿啊?”
小女孩怯生生答:“我叫,李念,住,城南。”
姓李?竟然跟她还是同姓,江玉妧的恻隐之心顿时泛滥,不过她不知道什么城南李家,只好问:“那你可记得回去的路?”
小女孩又点了点头。
“好,那你就跟着我。”江玉妧倒是不急着去城南,先进了当铺。
当铺的掌柜瞧着小女孩,似乎早有预料,收了手里的算盘,说:“我这儿是正经买卖,你家里人来了也得交赎金。”
江玉妧一听,觉得又有事,她不动声色地大方一笑,说:“我也没说你这儿不正经啊,只是,我妹妹在你这儿当的东西,我想拿回来了。”
“没有问题。”掌柜的一伸手,“给赎金。”
身边的王府暗卫不指挥,燕儿不想节外生枝便跟在后面打算跟着自家这个大善人王妃掏钱息事宁人,却见自家王妃压根就没打算招呼她,反而一抬手摘了头上的银钗,放到前面的柜台上,“你倒是先把东西拿出来啊!”
她身上仅剩的那点银子刚刚都给了李念了。
掌柜的那双眼尖的很,一瞅就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东西,再瞧着眼前这小妇人的脾气,想着肯定是哪家的夫人,立时起了心思,一边拿东西,一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江玉妧瞧着掌柜拿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奈何柜台太高了,小女孩看不着,她只好俯身亲自抱起小女孩,问:“是这些吗?”
小女孩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
江玉妧又问:“还有吗?”
小女孩没说话。
江玉妧猜,可能这小女孩当了许多次东西,这些是这次的,还有之前的,她不好意思说。算了,她也不强人所难,放下小女孩,道:“行了,这支银钗抵这些东西,赶紧的。”
掌柜的一收手,一脸贼眉鼠眼的模样,道:“夫人,这银钗恐怕还不够。”
不够?江玉妧皱眉,她这是从摄政王府戴出来,王府里的东西可不是普通东西,江玉妧再傻也知道。
不过既然这个掌柜想搞事情,也不是不能成全他,上次许攸之的事情,她就是吃了没有当时把事情闹大的亏,如今那口气还憋着呢!
她觉得,她现在势单力薄,怎么也得留些事情,让摄政王府来处理。
所以正当燕儿要上前辩驳的时候,江玉妧忽然又抬手,从手上摘下另一支金簪来,道:“再加这个呢?”
那根金簪是盘发用的,她这一摘,她那一头漆黑的长发飘然而落,倒是晃了掌柜的眼。
燕儿急了,“夫人!”
江玉妧没理她,“够了吗?”
“啊,哦,还差点。”掌柜的不知道,他正在作死的边缘一步一步试探。
江玉妧倒是也不气,这次出门不需要装门面,所以头上值钱的首饰不多,若是还不够,她又抬手,摘了耳坠给掌柜的,“这次总够了吧,我说掌柜的,口张太大,可是会撑着的。”
“啊,够了够了!”掌柜的动作麻利的,把小女孩的东西推了出来,收了东西,江玉妧理都没理,字据也没要,直接转头走了。
“哎,王,夫人……”燕儿在后面急的跺脚,这披头散发的出去像什么样子,寻常人家也没有这般的,更何况摄政王妃。
这一出一出的,她的头都要大了。
生怕再出什么变故,燕儿也没多跟掌柜的计较,紧跟着走了。
当然,她还是默默地记住了这当铺,这些东西讨回来只是早晚的事,姑且在这当铺里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