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这一路上怎么都这么乖顺了,这可不像你呀!我记得咱们小七最是调皮捣蛋了。何时这么乖巧懂事了?”赵越七抚摸着小七的毛茸茸的脑袋,故意把小七任性随意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
“公子,我真得和那个什么玄机公子还是公主的,长得很像吗?”
“不像!哪里像了,一点都不像,你是你,她是她。休要听钟离镜胡言乱语。”
“可我听他那语气分明就是相似地紧。而且我听那钟离皇说,你和玄机曾经有什么难以为外人道的过往。你和她是不是曾经有什么?她是不是喜欢你的那些女子中的其中一个。你是不是也喜欢她。你见我生地与她相像,所以你才会从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把我带回去是不是?你也喜欢她对不对?你与那玄机又是怎么……”
“够了!不该问的不要问。”赵越七陡然怒气横生,冲着小七大喝。
“公子……”小七怯生生地看着赵越七。
看着小七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眼眸里都是惶恐不安和不知所措,赵越七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手搭在小七肩头,说,“小七,我是你的公子,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以后不要再管旁的不相干的人了,也不要听一些子虚乌有的言论,好吗?”
小七又是惊惧又是难过,艰难地开口说“好”,眼泪已经掉落下来。
赵越七看那梨花带雨,让人生怜的面庞,心口微微地疼。破天荒地,赵越七没有去擦小七脸上的泪痕,只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七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玄机究竟和你之间有过什么过往。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就被你带到了身边,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么多年,我看着你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来的时候都是单纯可爱,离开的时候都是满面泪痕。那时候我问过你,你喜欢她们吗,你说当然喜欢啊,只要来的女人,你都喜欢,来者不拒。可我不信。在我看来,你未曾真正爱过任何一个。
有一天你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指着酒肆门口的绿酒。问我知不知道这个“绿酒”是什么。
我说我知道,就是民间的酒酿的粗糙,酒槽也没有滤出,所以酒面上浮着一层淡绿的槽沫,所以称作绿酒。
可是你当时拿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苦笑着跟我说,“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是我告诉你的。米酒酿成未滤时,面色浮渣,故名。是我告诉你的。你原先不知道的。不知道……”
我第一次看到平日里精明的你,也会那样颓唐,笑地很苦很苦,眸中都是泪花在闪烁。你的神情是那般地忧伤。我那时不知道,后来想起,才觉得那神情像极了痛失爱人的痛苦神情。
可我一直坚信,你是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的。
我看到你拿着酒,疯疯癫癫地举头望明月,要邀月同饮,你大声吟唱着,“劝君绿酒金杯,莫嫌丝管声催。”
你对着月亮拿起了酒壶,迷迷糊糊地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在,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梁上燕啊,岁岁常相见!我再与你做不了这梁上燕了……小七,我们来说祝酒词吧。你说啊,你说啊……”
“公子,公子,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先回去。”小七拼命拽着醉了酒,要邀月同饮的赵越七。可赵越七就是不管不顾,甩开小七的胳膊,依旧拿着酒壶对月声声唤着,“小七……小七……我的小七……”
“小七在这里呀!公子,咱们快回去吧。”
“不……小七不在这里,她不在啊……”赵越七又哭又笑,摇摇晃晃地几乎快压倒了瘦小的小七。
我从来不知道醉了酒的赵越七竟是这般模样。好像有无尽的愁苦。他嘴里一声声地叫着小七,可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我一眼。
你比我大了很多,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刚被你带在身边,你对我很温柔很友好,对我有求必应。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你是个很温柔很和善的大哥哥。我第一次叫你哥哥,越七哥哥,我觉得这是礼貌。可你一下子脸色就变了,变得很阴沉。一点都不像之前那样温柔友好。我怕极了。你说我以后要叫你公子。你说我是你买来做丫头的,不是来当小姐的。你说那话的时候,真得很冷漠。冷地我不再觉得你温暖和善。
可是,你依旧对我很好。即便你说我只不过是你买来伺候你的丫头。
有时候,我问你,醉酒时你说的话,可你一点也不记得。没有生气没有伤心,好像真得丝毫不记得有那回事,丝毫不知道你醉酒时口中说的事。
在我跟着你那么些年以来,你未曾对任何人动过情。我以为你是多情的,也是无情的。后来,我长大了,我懂得了很多事,你对我很好,好地让我以为我们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我以为你对我是唯一不一样的。可在外人那里,我永远只是一个小丫头,一个无足轻重的奴婢。
玄机究竟是谁呢?是数年前举世闻名的机关大师,是亡国公主,还是公子你的什么人呢?
今天是第一次,我哭了,可是你竟然无动于衷,视而不见,没有为我擦去眼泪。可是以往无论如何,只要我一哭,你都会来哄我,为我擦去眼泪。可是今天……是我触了你的逆鳞了吗?
玄机公子和你,曾经有过什么过往呢?看你的神色,分明自己也不知道,更懒得理会。可那钟离皇认真的模样,却像是确有其事。一国之君是不会随便乱说的。那是我不够了解你,还是你伪装掩饰地太好了。叫我看不真切你的内心。
跟了你这么些年,我竟突然有些看不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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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批阅奏折几个时辰了,累了吧。月儿给您按按肩。”钟离月的纤纤玉手搭在钟离镜肩头,轻轻揉着。
钟离镜欣慰地拍了拍落月的手,“怎么?不生朕的气了?”
“不生了不生了。当时那样的场面,父皇不答应也不行呀。不过,我想父皇肯定不会把我嫁去虞国的,是吗?”
“是……还是不是呢?”钟离镜微微地笑着,看不出任何情绪。落月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父皇,有件事月儿蛮好奇的。我之前听说离国有个国师,住在国师府里,因为有国师在,才让离国愈加强大,几乎可以与虞国抗衡。那个国师,是何许人也,真得有如此能耐吗?可是国师好像从未露过面。素来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月儿,你这话说得不对。”
“不对?父皇……怎么说?”
钟离镜微微一笑,“国师是很有能耐,在国师的相助下,我离国确实比之前强大,但是你说几乎可以与虞国抗衡,这话不对啊。当年虞国兵强马壮,吃掉了上古国。那聚集了奇人异士的上阳宫和上阴宫一个在上古国,一个就在虞国。上古国被灭掉后,上阳宫也成了虞国的。离国的实力现如今仍旧远远不如虞国,随时都有可能被虞国又吃掉。那赵越七来我离国当着天子的面都敢口出狂言,可见虞国的气焰是何等嚣张。有上阳上阴在手,有恃无恐。何况那赵越七也是一个麒麟才子。只可惜也拜在了虞国门下。”
“父皇,他有上阳上阴,您有国师。他有麒麟才子,您也有啊,张煜礼,吴冀都是栋梁之才。再不济,把赵越七,上阳上阴先想办法除掉,我们可不能一直就这样在虞国的虎爪下苟活。”
钟离镜长叹一口气,“月儿,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懂。如今这个局势,赵越七来离国,朕只能好生招待着,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口实,让虞国有借口攻打离国。现如今,真要打起来,劳财伤民不说,我离国也很难有胜算,得不偿失啊。现在挑起战争,实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父皇就要把我送去虞国和亲吗?我现在嫁给虞国的皇帝,可这日后,说不定离国就会和虞国打起来。到时候我怎么办?父皇,月儿不是您最宠爱的女儿吗?您真舍得将我远嫁吗?这是女儿一生的幸福啊!父皇真得要葬送女儿一生的幸福吗?父皇,月儿不要做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可朕又能怎么办?赵越七已经发话就要你去和亲。你以为朕愿意让你去和亲吗?即便是真得要和亲,朕也早就安排了其他的公主。可谁知道赵越七指名要你。他何等精明,除了你那日遮着面纱,独独特例之外,其他公主都让赵越七看到了相貌。我属意的和亲公主已经不能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