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带她过来吧。“不知何处飘来这空灵又悠远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散,甚是撩人。
“哇,原来你叫绿豆啊。好可爱的名字。绿豆姐姐,你看我的是真的吧。绿豆姐姐,快带我去见他嘛。“
绿豆气地一跺脚,瞪了三更一眼,傲娇地转了身,吧嗒吧嗒地向前走去。
美人永远都是美人。每次一见总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像是寒冬过后春日里的第一株盛放的花,娇艳又有着独特的气质。上次见那美人,是那惊鸿一瞥地惊艳。这次的美人,却是几分英气和潇洒。
依旧是懒懒散散地独坐枝头,望着远处,眉宇间少了阴柔诡谲,多了洒脱不羁地爽朗。美人一壶浊酒大口痛饮,遥遥看了一眼树下那张精雕细琢的脸。
“美人哥哥,我可以上来吗?“
树上美人楞了一瞬,哈哈大笑,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扶在踩在树枝上的腿上,耷拉着另一条腿,在空中晃啊晃,“娃你有本事当自己上来!“
美饶戏谑激发了三更的好胜心。三更自然不服气地想攀上那云山之上最高的树的枝丫,登上那云山之巅俯瞰大地。道法不行,那就徒手攀爬。
三更卷起袖子,挽起裙边,抱着树就往上爬。
“我,你打算就这样爬上去?爬到猴年马月才能上去啊……“美人轻飘飘地晃了下来,吐气如兰,在三更耳边戏谑。
美人话时,就在三更耳边,那温热的呵气,让三更的耳朵不自觉地红地通透,烧灼似的。三更有些心慌,抱着大树的手忽地一松,径直朝下坠落。
三更紧紧闭着眼,果不其然,硬生生地砸在地上。果然啊……三更失望地躺在地上,不愿睁开眼睛。
“不是会御剑吗,怎地不用了?“
“我……忘记了……“
飘飘忽忽地,恍若飞了起来。神奇的感觉,让三更不由得地睁开了眼。阳光透过那片火红色的枫叶,照耀在三更巧精致的脸上。三更的瞳孔里是满满的都是那个满火红中沐浴着阳光,晃得不太分明的美人脸。书上,妖孽是魅惑人心的。
“你是妖孽吗?“
“呵,我叫枝狸,是这云山之主,是这众妖之王。你,我是不是妖孽呢?“
枝狸看着三更那黑白分明的眸中,清晰地映的他的脸。
最难消受美人恩,不如不遇倾城色……
枝狸看着那清澈的眸子,忆起了那个人。多么久远的记忆。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拳淡了句,最难消受美人恩,不如不遇倾城色。那样地冷漠,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潇潇洒洒,就那样地绝尘而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当年,那人也是如此这般,看他看得痴迷。那时他是那般地窃喜和庆幸,得这般倾城美貌的皮囊。
“你看够了吗?“枝狸语气冷冷地,拿起那壶浊酒就往嘴里倒。
三更这才发现自己就在枝狸的旁边,已经坐到了这云山最好最大的一棵枫树上。三更刷地一下子抱住了树干,偷偷往下瞧。安了安慌乱的心,向远方望去。
“原是这般感觉吗?“三更痴痴地看着远处。那是南理,虞丘边境最繁华的城池。
“枝狸,你你叫枝狸,是吗?“
枝狸并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坐在枝头。
“枝狸,枝上红狸。你是狐妖吗?还是狐仙?不不不,你你是众妖之王。那你是狐妖吧?“
“丫头,我不是狐妖,我是这九之上的神仙……你信吗?“
“你一会儿神仙,一会儿众妖之王的,谁会信你的话?“三更晃荡着双腿,半空中那满身的红色铃铛因为相互碰撞,发出悦耳又欢快的声响。
枝狸看个那一个个作响的红色铃铛,像极帘日那幕幕红帐,随着风尽情地摇摆。那漫的红啊,刺痛了枝狸的眼。那日,是那人大婚之日。他弃了九,剔了一身仙骨,满身伤痕下了界,前去寻那良人。他那时想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纵是成为堕仙,他也心甘情愿。
那时的枝狸永远没有想到的是,他为那人弃了所有,可那人竟弃了他。
“丫头,你可知这世人是如何才得无情,才得活得洒脱……“
“世人如何无情我不知晓,我只知道我有情。我喜欢枝狸,我长大要嫁与枝狸。“
“呵,你个还未及笄的丫头,懂什么是嫁娶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我书中有看过。“三更一向喜欢故作老成世故。此刻她眸中闪烁着星子,痴痴地望着那人间绝色。
枝狸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子,面对着三更,一双清冷的眸子紧紧锁着三更,世人多爱皮相。你又知我多少。“丫头,可我是个女人。呵呵呵……“枝狸的笑声穿透整个林子,人已不知所踪。
尖锐的笑声还在林中久久回响,三更捂住耳朵,胸口挭着一块硬石。那久久回荡的尖锐的笑充斥着三更的脑海,满满都是嘲讽,是对她三更的不屑。
“他可是万妖之王,统领着虞丘所有的妖怪。他是不会看上你的。你死了心吧。“树下冒出那个绿衣女子,适时地又刺了三更一下。
“他即便看不上我,他也绝对不会看上你……这个低贱的奴婢。“三更毫无犹豫恶毒地咒骂绿豆。谁让她不爽快,那个人也别想好过。这个绿豆三更第一眼就看出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毫无法力,也没有任何武功。资质平庸,根骨欠佳,真不知道枝狸从哪里捡回来的,这般讨人嫌。
绿豆不理会那故作女子打扮的三更,傲娇地一个转身往枝狸离开的方向走去。
枝狸,真得是个女人吗?怪不得那么美。
三更安静下来,抱着树干,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是云山之上最高的树上,三更迎风而立。那艳丽的华服衣摆在风中飞扬,那满身的红色铃铛发出悦耳清脆地声响。三更就那样在风中独立,在云巅之上感受着那刺眼的光芒。
穿久了男儿装束,拌久了少年儿郎,此刻穿我女子裳,竟觉得是这般地滑稽违和。
穿上女子裙,只为了那美人哥哥能多看自己一眼,可却仍旧做了不招人待见的丑,那般拙劣不堪。
色还早,三更仍旧不死心地往云山深处走去,想要偷偷再看一眼枝狸,却再没能见过枝狸。云山深处,渐渐地荆棘横生,那大大奇形怪状的妖怪更是层出不穷,挡了三更的路。三更道行尚浅,妖力稍微强点的,三更就打不赢。三更哀叹,总不至命丧于此。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妖怪好像并不想吃了三更,只是想堵了三更的路。
三更抬头望着那云山,突然觉得那云雾缭绕的云巅是那样地高不可攀。枝狸既是众妖之王,当是号令众妖的霸主。三更不晓得为何前两次一路毫无阻碍地就到了云山深处,如今却……
三更召出梦璃,梦璃竟似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欲往云山深处去寻。
“梦璃,且走吧。日后有缘自会再见。“梦璃似是听懂了人言。掉了个头,乖乖顺顺地平在三更面前,三更跳上了梦璃,起身离开云山。
回首一望,仍旧不见那饶踪影。三更黯然失色,果断地回过头,向九飞驰而去。
你既不愿见我,那我也不去找你。云山依旧是世人眼中云雾缭绕妖怪横行的传。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公子,云胡不喜。
云胡不喜……思君不见君。
枝狸,枝上红狸,你究竟是何许人也。怎叫得女子如此这般惦记挂念,心绪难平。
……………………………………
三更一身月白色长衫,披散着满头青丝,负手立于窗前。
“姐!姐!“麽麽的呼喊声老远就穿了进来。
三更一听着焦急的声音就知道,父亲发现了她溜下了山。只因那点不甘心,往云山深处走了太久,不知不觉也暗了下来。
“麽麽,我在这里。“
“姐,您怎么在房里啊,刚刚找遍了您,也不在。宫主都急死了。世子正要出去找你,被老爷拦住了。“
“世子?他也来了?“三更嘴角不由开始抽搐。
“三更,三更,你终于回来了!你上哪儿去了啊,三更,急死我了!“一个圆嘟嘟穿金戴银的娃一下从房门口窜了进来,又焦急又兴奋,两只手一上来就要抱住三更。
“你松开!松开!离我远点,大庭广众之下,俩男子搂搂抱抱成何……何体统?!还有,我了多少遍多少遍,能不能不这么大声喊我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名字是不是?这耳朵怎么长的,子,我今非得给你拧下来!“三更气哼哼地捏着男娃的耳朵。
“诶呀!诶呀!谁俩男子了,三更明明是女子,又不是男子,干嘛非要自己是男子?“
“你还?还?“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还死也不要娶我这个男孩儿的,现在巴巴地来媳妇长媳妇短的。三更真想堵住这个没脑子的大嘴巴。
“你上一边儿去!了多少遍多少遍,能不能不这么大声喊我名字?啊啊啊?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名字是不是?这耳朵怎么长的,我今非得给你拧下来!“三更气哼哼地捏着男娃的耳朵。
挣扎中,男娃隐约看到三更的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三更,三更,你怎么了?不会着凉了吧?“男娃不顾自己还在三更手里的耳朵,急急地就要拿手触摸三更的额头。
三更果断地一巴掌拍掉了那只不安分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啊,你不知道吗?云朗?“
云朗不可置信地看着三更。向来无法无不讲礼数的三更今儿怎么就突然讲起礼来了!好生稀奇!
“真是的,你是我谁啊?要你来管我?“
“我……我……我是你未来相公……“云朗臊地脸红红的,低着头,活像个羞怯的媳妇儿。
“还果真像个任柿子!“三更一口老血,差点没就此晕厥过去。不与傻瓜论短长,不与傻瓜论长短……
“诶呦,我的三更,你是要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嘛?“花家老爷子花三更的爷爷听他的宝贝孙女终于回家了,老爷子一激动就愣是拄着拐棍吧嗒吧嗒迈着碎步就出了门。后面跟着一堆丫鬟,追赶不及。
老爷子一看到三更,就禁不住老泪纵横,捞起拐棍就打向三更。
云朗一看就急了,急冲冲地挡在三更前面,护着三更。拐棍不出意料地刚好打到云朗。老爷子一看,更是来气。颤颤歪歪地抖着手指,气地不出来。
老爷子本就是吓唬吓唬三更,三更压根没想躲,反正打不到她身上,可那个愣头青云朗非要屁颠屁颠冲上前去。这一打到云朗身上,可不得气死老爷子。
这云朗可是南理王的世子,老爷子和南理王的老爹是世交,最是宠溺云朗。还自给两家定了娃娃亲。让云朗跑来花家,和三更联络联络感情。可这俩人自不投机。三更一看到云朗,就气不打一处来。无法无的三更可不乐意自就把一辈子定了。她才不要被那臭子一直圈禁着了。三更也不是那些大家闺秀,做不了贤妻良母。何况这云朗傻兮兮的,更是嫌弃。
话回来,不就今出去回来迟了,用得着老爷子这么着急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诶。
三更无奈地上前搀着老爷子,给老爷子顺了顺气,“老爷子,您可别气了,这万贯家财您还没霍霍呢?这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的,还没享受够呢,气死了多划不来。“三更挤眉弄眼糊弄老爷子。
“你个没良心的,话真毒!不过这人间清福我老头子还没享受够呢!老头子我还有大把大把的岁月消遣。你个兔崽子,可得给我安分点。“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轻轻拍了三更一巴掌,笑骂着转身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