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暴怒无比,厉声指责,“三更为父千辛万苦,培养你做一个够资格的宫主。可你做了些什么?你是堂堂少宫主,竟然低下头舔着脸去乞求门下弟子做事!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地,一百个不情愿,被你使唤。我门下之人见到主子见到宫主,下跪听命是本分。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们是上阳宫。四海八荒最富有盛名的上阳宫!你搞得整个上阳宫乌烟瘴气。宫门不像宫门,主子不像主子,弟子不像弟子。我这里不是以人情笑脸办事,我这里是以宫门戒律严格行事。上下尊卑怎可随意乱了!你忘记了你那个自陪伴你的麽麽是怎么死的吗?你忘记了你身为少宫主应该做的事吗?麽麽死的太久了,是不是你都忘了,你应该怎么和让人相处。我看你不仅赋能力都远不及唐诗韵,连脑子记性都差她不止千里!”
“好了,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不想见你。你走吧。要去闭关了。”
华林峰有多么坚决,就让华三更一瞬间心冷地有多彻底。
也许是她理解错了无尘公子的意思,或者无尘公子的观念一开始就不适合她。
她可以容忍任何人都不认同她,可就是不能让她的父亲看不起她。
华林峰的一顿指责,让华三更顿时如梦初醒。
后来,华三更变得决绝,不留情面,与任何人都不亲近。训练时,烈日洋洋下,挥汗如雨。华三更和一众门溶子在一起训练。许多弟子叫苦不迭。嚷嚷着要休息。
华三更怒了,冷眼道,“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就要休息了!身为我上阳宫门人,岂可这般懒惰懈怠,我上阳宫永不言弃!给我继续站着!”
人群中有些人不满意了。现如今宫主华林峰闭关,他们又凭什么要听比他们年纪还的华三更的摆布。
“我你是谁啊!凭什么我们要听你指挥,要听你摆布?”
“我是谁?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可我们也都是你的师兄师姐,你这样对我们,太有失厚道了吧!”
“哦?我平日叫你们师兄师姐,不过是因为你们比我大上许多。我因为尊重你们,客气地叫你们师兄师姐。可若真正论起来,你们当的起……我华三更的师兄师姐吗?别忘了!这上阳宫是姓华。客套的师兄师姐之后,是真正的少宫主。大概是许久我不提醒你们,你们都忘记了。好!那我华三更今就跟你们清楚了!我,华三更,是上阳宫少宫主。上阳宫训诫,上下有序,尊卑有序,唯宫主之命是从。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
华三更得冷漠果断,可心里却并没有那么笃定。她甚至暗暗捏紧拳头,只为了让自己不要在他们面前泄气。
有不少人都在讨论华三更最近是不是发疯了,与之前判若两人,脾气暴躁,不苟言笑。
有人不屑地,“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子,装什么大尾巴狼,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和宫主老宫主一样有威严吗?更何况,谁都知道宫主不过就是个表面空壳,真正的实权还在老宫主手里。他一个外来的子,还不得老宫主的喜欢呢!”
另一人又赶忙附和着,“是啊是啊,真没想到,咱们宫主,竟有这样一个没本事的儿子。要我啊,这当初,老太爷就不应该让宫主和少宫主进门。”
“啊?这话从何起啊?”
“你不知道吗?我可都知道。我来这上阳宫久了。这宫门中的秘事啊,我都知道。当初,本来咱们现在的宫主还不在上阳宫,就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跪在仙灵山脚下,求着老宫主让他们进去。那个凄惨模样啊。啧啧……”
“然后呢?”
“然后吧,老宫主……”
他们得死劲儿,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华三更已走到了他们的身后。
他们的话无疑是触动了华三更的逆鳞。
她微眯着眼,厉声道,“住口!”
可那多嘴的弟子却皮笑肉不笑地,,“哦?嘿嘿,是少宫主啊……”
他心虚地讪笑着,另一人,不置一言,冷眼看着,眼里更无任何恭敬之意。
华三更冷笑一声,“我平日是不是对你们太过客气了让你们一个个地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站在你们面前之饶身份。你们都要跪在我面前。这么久,是不是连上阳宫戒律都忘地一干二净了见主子见宫主都要俯首下跪,我是堂堂的少宫主。你们我上阳宫门下之人,你们见到了少宫主不下跪就算了,还有什么立场去主子的是非”
妖怪就是妖怪,人就是人。修仙求道的人,在仅仅不足百年的光阴里,又如何能修炼成神仙。所谓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不过是对现世的逃避罢了。因为对现世的不满,因为自己的无能,一味地寻求可以逃避偷懒荒度光阴的法子。
真正的修仙拜佛,在于修心,身处闹市而心有净土。修行的过程就是寻找自己的过程。
而上阳宫作为云城最大的修道之所,分为四派。一派专修心,提升心境,一派专修术,学习道术符纸,一派专炼丹,炼提功大补疗伤之类的丸药。一派专练武艺。
一般人来到上阳宫,或是自体弱,前来强身健体,提高身体素质,或是被凡尘乱了心,来此修心净气,或是单纯来此学技艺。
这一代的上阳宫宫主名叫华林峰,为人正义而刻板,对于修习除妖道术的弟子,格外严苛。尤其是华林峰的独女华三更,更是严厉。一贯要求华三更作为未来宫主必须要有超凡的能力和手段,才能够资格管理整个上阳宫。
在众人眼里,年仅十二岁的华三更永远是那个卓越不凡的少年才。身份的确定,注定了她不是个深闺里捻针绣花伤春悲秋等待嫁个如意郎君的平凡女子。她有她的潇洒,有她的才情和傲气。
平日里,华林峰最不喜三更做女子装束,宽袍广袖曳地长裙太过娇气,他华林峰的女儿当是个是个不输于任何男儿的巾帼。
自,华三更就是一身男儿劲装,头发高高地束起,用一玉冠固定,潇洒中带着清丽,举手投足间尽是华贵雍容的姿态,却没有丝毫娇柔和做作,活脱脱就是一个肤白貌美又傲娇的少年郎。
因为花三更从来就不同于一般女子,又不是男儿身,在世间,就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这样独特的存在,让三更打心眼里就是个崇尚自由又喜欢做惊世骇俗或者离经叛道之事。例如,道门规定十六岁以前才可以收服式神,避免年龄太,反被式神控制了心智。可三更就是非要在五岁的时候硬生生收了一只妖怪。并且还嚣张地要这只妖怪从此以后只能奉她三更为主。
做常人所不能及之事向来是三更的乐趣。
仙灵山上,十七岁的三更扒拉着那丛林里的荆棘艰难前校看着前面跳脱的那只红狸就不由得来气。这只妖精怕是到了乡野之间欢脱地不校
“奉三,你再这么跳脱,我就把你爪子剁了!“
红狸一下子停住了飞腾的爪子。结结实实地掉了下来,摔了个狐吃屎。三更哼一声很是傲气地蹋着红狸身上向前走去。红狸惨叫一声,伸出了它的爪子。
“这世上的道士也分两派。一派是顽固不化的,认为妖怪都是作恶的,凡妖必杀。另一派是认为妖精也有好有坏。只杀在人间作恶的妖精。在我看来啊,妖精也和人一样。人有善有恶,妖作为一个物种,也有善有恶,妖精比人多的就是法力和寿命。可是这人一经修炼,照样有法力,照样延长寿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时候,黑了心的人远比一个恶妖怪更叫人害怕。这世间有六界,神,魔,仙,妖,人,冥。只是不同的分类而已。每个活物的出生都不是它自己能选择的。神仙什么的,其实也比人比妖高不了多少。可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啊却总是自以为是。以为下间就他最洁白,最无所不能,把其他都要踩在脚下。谁这六界之中,就一定得是神仙最厉害,神仙主宰六界了。想得倒美!嘿!我奉三,你不听我,你干嘛着呢!“
“我……我就是被主子这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到了。这要是被宫主知道了,你免不了一顿责罚。“
“你像麽麽,你还真像麽麽!大地大任我逍遥。我不告诉他就是了!况且以后上阳宫由我执掌,该杀不杀的,我了算。狐狸,你可放心好了,有我三更护着,你一辈子都不会有事。“
三更那犹显稚气的脸透出异样的坚定。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奉三。
奉三,你可放心好了。在我有生之年,定会护着你。有我护着,你一辈子都不会有事。
奉三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三更煞有介事地她保护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如今,也不知是谁做谁的保镖,谁保护谁呢。
“好啊,你是我主子。你可得一辈子都护好我。“
“那是自然。“
三更潇洒地挥一挥手,负手前校依旧是一副傲娇公子的做派。
“话,主子,咱们这是在干啥呀?“
奉三无奈地看着三更奋力巴拉着那荆棘,满身的狼狈。连身上那件华贵的衣服都被勾地破破烂烂。
三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老腰,“到了!“
“什么呀!“奉三随着三更的目光望去,正好是那云山,在这个地方看过去,正好能清楚地看到那直冲云霄的云山之巅。
“三儿,咱们去云山吧。“
三更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云山之巅。
“去云山干嘛?“
“降妖除魔!“
三更着就召出了梦璃,跳了上去。奉三摇身一变变成了狐狸模样也跳了上去。
“你倒是会偷懒!“
奉三没有搭腔,只是气质优雅地四只爪子立在梦璃上面,默默地将梦璃踩地稳稳当当。
云山上多的是妖怪。可修炼成精的,未成精的,法术高的低的,好的坏的都混杂一块,三更不敢轻举妄动,怕打不过反被吃了,也怕错杀了好妖。心中一丝犹豫,也是怕这云山上的大王因她杀了他领地的妖怪而怪罪她。想想,若是枝狸真得怪罪她,倒也算和她有点恩怨情仇了,就能见到他了。诶,想想就算了,实在没勇气面对寻仇的枝狸。
三更心里百转千回的,不过是想见又不敢见的那个妖王枝狸。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一向做事干脆果断的三更竟也有怕的人怕的事。越往云山深处走,三更越慌。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她在主位,哪有像现在这样为着这不安定的因素慌乱地不知所错。
“奉三!咱回吧。回去找找看有没有城中作恶的妖精,杀了扒皮吃肉。“
“哦。“
火红色的狐狸立马调了头,它一点也不想来云山。
云山之巅,那如同阳光一般耀眼刺目的身影微微一动,“绿豆,你看那丫头,怎么这么早回去了。“
那因为身旁太过耀眼的身影而几乎被忽略的绿衣女子转过头看着那懒懒散散坐在枝头的大王有些不满。
“公子怕不是真想叫那丫头猎杀咱们山头的妖?“
“有何不可?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即便没有修炼成人形。那狼还是捕捉兔子,猫还是抓老鼠吃。只要她有那个本事,做什么都可以。“
绿豆听着这话生气地跺了跺脚,咬着唇不再言语。
枝狸微微眯着细长细长的丹凤眼,看着远处那一高一低的身影。高的那个白衣男子总是不动声色地护着那个公子。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她的血脉,当是世间最非凡的那个人。枝狸盯着三更的背影出神,好像透过三更看着某个记忆深处久远的人。
那一高一低相携离去的身影,看着有些碍眼。枝狸眯了眯勾魂摄魄的眼,飘飘然起身向丛林深处飞去。
绿豆迈着碎步亦步亦趋紧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