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夫人喜忧参半,陶文姜那丫头她打心里喜欢,一则是她神似故人,二则也真是投了眼缘,可那姑娘与许学士府家公子的事儿也并非空穴来风,也不知儿子在其中使了什么手段,劫了人家的姻缘。
童嬷嬷却是实打实的心中高兴,她当着眼珠子宝贝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一个如今是当朝皇后,余生不忧,一个虽深居高位,屋里头还空着正室奶奶呢,现在可好了,将高门娇俏闺秀娶回家来,体面又实惠,可不比常年流连花丛要好?
华明沦得了信,跟雀鸟一般,满府里好一通闹腾,恨不得人人都要奉承他得了好嫂嫂,华老夫人看他闹得不像话,便拘他在身边陪着看聘礼单子,这更了不得了,凡是金贵的,稀罕的,华明沦都恨不得划拉进单子里去,那劲头就差翻华老夫人的库房箱子了。
华老夫人好笑道:“给你哥哥娶媳妇,就这么高兴?”
华明沦正模正样盯着人写单子,闻言挥挥手道:“嫂子是文姜姐姐我才卖力呢,要是来个什么郡主小姐的,你看我理不理!”
华夫人点点头,华明澜有些荒唐,招惹了不少桃花,从小姐到郡主她没一个看上眼的,心思正经的姑娘哪里会肯和成年男子厮混呢,即便你是天神下凡,也合该三书六礼将人聘进来才能说以后。心下对陶文姜更是满意了几分,这孩子派头足,足金足贵!想着便问童嬷嬷道:“可定下了吗?谁去下聘?”
童嬷嬷笑道:“侯爷早去请了,说是一事不烦二主,还是请庆城公主正日子去陶家下聘,公主身份贵重,陶家见了也能欢喜。”
华老夫人笑问:“你看咱家哪位陪着公主去下聘呢?这一时,我倒想不起来华家有什么儿女双全,夫家又争气的女眷了。”
童嬷嬷撇撇嘴,姓华的除了她看大的那对儿女,她可没一个待见的,她嘿了一声,对华老夫人道:“何必要姓华的,您的妹妹田夫人难道不是个全福人儿难道不是侯爷的长辈?由她去做这下聘的副使,再合适不过!”
华老夫人还没说话,华明沦鼓起掌来,赞道:“就让田姨妈去!”又对华老夫人道:“咱家不还有一对东珠吗?拳头那么大个儿的,拿来给文姜姐姐下聘不是更好?”
华夫人拍了拍华明沦的手,道:“别闹。”
华明沦还当华老夫人舍不得,还要撒娇,童嬷嬷皱起眉道:“三爷,凡事过犹不及,倒惹祸事!”
华明沦害怕童嬷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华老夫人瞪了童嬷嬷一眼,将华明沦搂在怀里,好声好气道:“前面有着你大姐姐的例,咱们再看重陶家姑娘,也不能越过他们去,东珠免了,其他都任你挑拣!”说着让大丫头取了库房钥匙。
华明沦这才觉得好些,欢天喜地的翻嫡母库房去了。
童嬷嬷暗暗叹了口气。
这日雀儿胡同小陶府来了一辆雕窗挂宝的四驾马车,车后跟着十几辆单驾马车,先下来六十六位宫女,统一粉色撒花长裙,皆捧着盖了红缎的箱匣,又有一百名府丁,两两抬了绑了红绸的箱子,洋洋洒洒侯在门前。
华老夫人的妹妹田夫人掀开帘子,见陶国安夫妇已迎在门外,忙下了车,伸手扶出庆城公主。庆城公主头戴八宝双凤冠,身穿暗红绣金长袍,一抬眼见到他们夫妇,唇边似笑非笑,兜兜转转,这本来无望的姻缘到底还是让她做成了!也是华明澜锲而不舍,雄凤三飞,终求得雌凰。
黄氏盈盈拜见庆城公主,脸上带出点不自在来,华明澜托庆城公主两次提亲,她出面两次拒亲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没想着转眼间就活打了嘴,现了人眼!
庆城公主见好就收,亲热地扶起来黄氏道:“夫人大喜!”6262xs
黄氏忙回一声托福,与陶国安一道将人迎进门来,奉了茶,收了聘礼单子,饶是心里早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庆城公主抿了口茶,笑笑道:“多少年没见人家这般下聘,可见侯府看重你家姑娘。”
一旁陪坐的田夫人笑道:“我姐姐当初一见你家姑娘就爱得跟什么似的,如今想想可不是天生的缘分!夫人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文姜生得好,性子也讨喜,嫁进来也是换个地方做人家的娇闺女呢!”
这华老夫人娘家姓郑,世代武将,沙场上杀过敌,手上掌过军权,后代子孙一个个儿都是笨嘴拙舌的耿直性子,是以华老夫人也不爱交际,反倒是她嫁入田家的嫡亲妹妹,口齿伶俐,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像是郑家人一般。
黄氏笑道:“侯府家风清正,老夫人仁慈,治家严谨,文姜性子跳脱了些,若是别家我也不敢许。”
就凭华明澜的名声,华老夫人万事不过心的样子,那配得上家风清正,严谨治家这些夸赞?庆城公主笑笑,对这些场面话不以为意,反问道:“我有阵子没见着文姜呢,听说被含山接过去了?”
黄氏哎了一声,按理说这要定亲的姑娘就该守在家里,可她想着文姜初经大变,能跟着含山郡主散散心也是好的,便还跟着催着,连带着庄秀一起都送进了含山郡主府,她看了一眼田夫人,见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这婆家人不挑理,她便愿意姑娘松快几日。
庆城公主道:“含山郡主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直爽,爱憎分明,能与她成为密友必定也是至纯至性之人,你家姑娘能与含山意气相投,可见品性。”
黄氏唉了一声道:“她哪里敢与郡主相比,也不怕公主和夫人笑话,我那姑娘也是直筒子的脾气,真怕她在婆家也这般,好心惹出坏事,像个傻子一般让人笑话呢。”
公主笑笑,田夫人连忙道:“若说直肠子,谁能比过我姐姐呢,可你看看她如今,可见好人有好报,傻人有傻福。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文姜的福气,都在后头呢。”
庆城公主笑着对田夫人道:“你姐姐倒是真直肠子,也是真傻,陶家姑娘可不是,你可知我最中意文姜哪一点?”
田夫人道:“文姜身上好处那么多,我可猜不中你爱她哪一点,您又不是男人,必定不是看中她花容月貌。”
田夫人爱开玩笑,庆城公主也不介意,笑道:“即便是武安侯也未必只是看姜的容貌吧。”
田夫人兴头头猜:“文姜姑娘有急智,您必定觉得姑娘聪慧,定能担当一府主母!”
庆城公主摇摇头。
田夫人一拍手,道:“她心性疏朗,遇事不骄不躁!”
庆城公主又摇摇头,道:“美人,才女与世人难得,可与武安侯易得,我往常见了武安侯也只觉他此生便如此混过了,不想他当真有福气。”
这下别说是田夫人,连陶国安夫妇都觉得庆城公主并非在说场面话,也认真听庆城公主说起陶文姜的好处来,田夫人连连催促“那公主最爱她哪一点?”
庆城公主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