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见到沈安宇,沈墨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赶忙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哎,墨儿乖,爷爷好久不见你,都快想死你了。”
沈安宇脸上的怒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浓浓的宠溺。
“我也很想爷爷的。”沈墨笑着道。
“瞎说。”
沈安宇没好气的看了沈墨一眼,“既然想我,为何过了这么久,都不想着去看看我这老头子啊。”
“那是因为……”沈墨语塞,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因为什么?”
沈安宇看了沈墨一眼,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你啊,真是连撒谎都不会啊。”
沈墨闻言,微微有些涨红了脸。
厅堂之内,随着沈安宇的出现,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沈墨和沈安宇站在一起聊的很欢,剩下沈昆一人握着洛水剑,站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过了良久,沈昆叹了口气,对着沈安宇道,“爹,我找墨儿有事要谈。”
沈安宇瞧了沈昆一眼,神色古怪,“我怎么感觉你一直觉得我是外人啊?”
沈昆一愣,大惊失色道:“爹你何处此言?”
“哼。”
沈安宇轻哼一声,“既然知道我是你爹,那么跟我孙子谈事情,我就不能在场了吗?”
“当然……不是。”
沈昆心中叹了口气,知道今日有沈安宇在此,很难再对沈墨做什么了。
沈安宇逗了沈墨一会儿,回过头看着沈昆道:“你要跟墨儿谈什么事情?”
沈昆赶忙应道,“我想让墨儿学洛水剑诀,以后从我手中接过洛水剑。”
“嗯。”
沈安宇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说完看向沈墨,宠溺的笑着道:“墨儿,你意下如何啊?”
沈墨撇撇嘴,斩钉截铁道:“我不学!”
“你……”沈昆瞪着沈墨,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再次上涌。
沈安宇撇了他一眼,淡淡道:“火气这么大干什么,不就是不学剑法,不修剑势吗?你要吃了他啊?”
见沈安宇如此护着沈墨,沈昆叹了口气,无奈的做回椅子上,表情有些痛苦,“墨儿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再放任他这么浪荡下去,我们沈家以后该怎么办,洛水剑该怎么办?”
“唉。”
沈安宇闻言,也是面露愁色,看向了沈墨道:“墨儿,就当是为了你自己,修修剑势,学点剑法吧。”
沈墨闻言,面色有些不忍,但还是倔强的摇头,“我就是不学。”
“你还在真是不识好歹,不给你点教训,你以后还不翻了天!”
沈昆说罢,猛地起身,手掌之上,剑势凝聚,朝着沈墨的身躯狠狠拍了去。
“住手!”
沈安宇冷喝一声,伸出有些枯瘦的手掌,和沈昆碰在了一起。
“砰!”
凌厉的气息瞬间扩散,将厅堂两边的桌椅尽数震成了粉末。
“你敢对你爹出手?!”沈安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沈昆闻言一惊,赶忙收起剑势,撤回手掌。
深深看了沈墨一眼,沈昆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爹,不要再护着他了。”
沈昆对着沈安宇开口,语气近乎祈求,“这样的溺爱迟早会毁了他的。”
沈安宇咳了一声,苍老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痛苦,“别再难为墨儿了,毕竟当年之事,本就是我们对不起她,墨儿心生怨气,不学洛水剑诀,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提到“她”,沈昆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一般,无力的跌坐回椅子上,发出一声轻叹,表情痛苦,眼神变得黯淡无比。
“墨儿不怕,既然看不惯你爹,那就去爷爷那里住吧,正好把你娘亲留给你的东西交给你。”沈安宇看着沈墨,慈祥的笑了笑道。
“娘亲……”沈墨眼神忽然一变,原本倨傲的气势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种迷茫,片刻之后,又转化为浓到极致的悲伤。
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提到过这两个字了,已经有七年之久,久到沈墨,自己都快忘记了。
那时正值初秋,沈府的一处庭院内,巨大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微微泛黄,往下掉落。秋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让庭院更显萧条之色。
一个绝美的女子站在树下,仰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眸光中透露着些许忧愁。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娘亲,娘亲。”
稚嫩的声音从女子身后传来。
一个约莫六七岁模样的孩童,蹦跳着来到女子身边,小手紧紧的拽着她那身洁白长裙,仰着头好奇的问道,“娘亲你总是在盯着天空,那里有什么人在等你吗?”
女子莞尔一笑,将孩童抱起,顺势坐在了垂在树下的秋千上。
“没有人在等我的,墨儿现在还很小,等到你长大,很多事情就会明白了。”
女子说完,看着孩童,眼中闪过一缕苦涩。
“墨儿。”女子柔声唤道。
“娘亲怎么了?”孩童抬头,疑惑的盯着女子看了看。
女子笑笑,想要说出口的话忽然就消失了,“没事,墨儿要乖一点,要好好和妹妹相处,要好好听你爹爹的话,知道了吗?”
“哦。”孩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女子一笑,没有再说话,微微抬头,眼睛盯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亲,娘亲你看。”
孩童忽然开口,将女子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娘亲你看这是什么?”
孩童语气很是兴奋,炫耀似将手中那个造型奇丑的木剑举到女子面前,带着些许期待道,“是我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造出来的哦。”
“真是把好剑。”
女子看了一眼,赞赏了一声,笑着摸了摸孩童的头,“墨儿真乖,以后是想成为了一个大剑客吗?”
“嗯嗯。”孩童认真的点头。
“那……等墨儿再长大一些,我让你爹教你洛水剑法可好?”女看着孩童温柔的笑道。
“不要。”孩童闻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女子诧异了一下,随即问道:“你爹的洛水剑天下排名第三,其剑势之强,施展起来,宛如流水,连绵不绝,生生不息,天下少有人能敌,你为什么不学?”
孩童闻言,嫌弃的撇了撇嘴,“爹爹的剑太柔了,耍起来就像是女子,我才不要学呢。”
女子闻言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好好好,不学就不学吧,那等墨儿长大了,娘亲教你一套剑法如何,保准你耍起来虎虎生风,阳刚之气十足。”
“好,我要学娘亲的剑法。”
孩童闻言一喜,从女子怀里挣扎着跳到了地上,举着木剑,对着天空高声道:“我要学娘亲的剑法,我要成为大剑客,一个能够保护娘亲,保护所有人的大剑客!”
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天际,纯真的宛如誓言。
“娘亲,娘亲……”沈墨口中轻声念叨着,鼻子酸涩,眼眶之中,泪水打转。
他的表情很奇怪,时而高兴,时而哀伤。
那是一种思念到极致的痛苦。
双拳忽然攥紧,沈墨扭头看了瘫坐在椅子上的沈昆,眼中满是恨意。
“什么天下第三洛水剑,什么大剑客,都是救不了人的废物!”
说完,沈墨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厅堂。
“唉。”
沈安宇轻叹一声,背对着沈昆道,“就这样吧,让墨儿去我那生活一段时间,对你们两个都好。”
说完,沈安宇出了厅堂,追着沈墨而去。
“唉!”
两人离开后很久,沈昆重重叹了口气。
自嘲的笑了笑,从椅子上起身,将洛水剑重新放回剑架上,沈昆看着远处的天空,喃喃轻自道,“锦瑟,当年的决定,你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