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黑压的云层中闪过一道惊雷，狂暴的雨点从高空中降下，砸在了瓦片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一道浑身湿透的身影在沈府之中，失神落魄的走着。

终于，他来到了庭院之前。

“哧！”

一道洁白的剑势袭来，盘旋在沈墨头顶，将落下的雨水悉挡住。

沈安宇朝雨中的沈墨招了招手，示意他快来。

沈墨抬脚，朝那边走去。

沈安宇看着刚刚进屋的沈默，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墨儿，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沈墨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沙哑，“爷爷，我做了错事。”

“从小到大你做的错事还少吗，怎么这一次怎么自责成这样？”沈安宇皱眉道。

“小子，你怎么招惹我家莘芸了，赶紧如实招来！”梅阳山瞪着沈墨道。

“我……”沈墨张了张口，但是没有说出话来。

毕竟那种事情，实在是羞于启齿。

像是看出了沈墨的窘境，沈安宇没好气的瞪了梅阳山一眼，“你也别顾着怪他了，还是想想办法补救吧。”

梅阳山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墨儿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安宇看着沈墨，柔声道。

沈墨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哼。”

梅阳山冷哼一声，“我那孙女，从小到大被家里人宝贝的要死，从来就只有她欺负别人，我还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她欺负的哭成那样，你可真有本事啊。”

沈墨苦笑一声，“我没有欺负她，只是……”

“只是什么？”沈安宇好奇道。

沈墨又闭了嘴，不再开口。

倒是梅阳山，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忽然爆发出一丝精光，“你们俩……是不是闹分手了？”

此语一出，不仅是沈安宇，沈墨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摆手，“怎么可能，她那么凶，我怎么可能会跟她在一起呢。”

梅阳山闻言，吹胡子瞪眼，盯着沈墨道：“我孙女人美心善，追求她的人能排满整个苍灵大陆，你竟然还敢嫌弃她凶？”

沈安宇轻咳一声，道：“梅老鬼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想法。”

梅阳山看了他一眼，眼神古怪，“这还是从你藏在床底下的书里看来的。”

“什么！？”沈安宇闻言一惊，面色不善的盯着梅阳山，“你动我宝贝了？”

“切，就你那点东西，还宝贝呢。”梅阳山不屑道。

见两个老人又有了要动手的势头，沈墨轻叹一声，知道他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就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梅莘芸房间的时候，沈墨忽然停下了脚步。

房间里，传来阵阵压抑的抽泣声。

沈墨一叹，伸手敲了敲房间的门。

敲门声响起，屋内的抽噎声忽然就停了。

见良久都没动静，沈墨再次敲了敲房间的门，犹豫了片刻道：“梅小姐，我……我来……向你道歉。”

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房间里忽然传来的摔东西的声音。

“谁……谁要你的道歉，你给我滚，我不想再……再见到你！”

梅莘芸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其中夹杂着些许哭腔。

沈墨没有动，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梅小姐，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玩笑？”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就打开了，梅莘芸美丽的大眼中噙着泪水，眼眶红肿，瞪着沈墨，语气冰冷，“这件事在你看来只是玩笑吗？”

“不不……我只是……我……”沈墨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呵……呵呵呵。”梅莘芸忽然笑了，笑容像是三九的冬天，冷到了极致。

她歪着头看着沈墨，“是不是你们男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是这么高高在上，以自己的意念想法来主导一切，过完之后就只是一个玩笑？”

沈墨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对上梅莘芸那双结满了寒霜的眸子。

梅莘芸双拳攥得很紧，娇躯剧烈颤抖，像是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

“你走吧。”

说完，梅莘芸转身，朝床榻走去。

“可是……”沈墨抬头，慌张的伸出手，拉住了梅莘芸的胳膊。

“别碰我！”

梅莘芸大怒，转过身来狠狠的踹了沈墨一脚。

沈墨吃痛，硬憋着没有发出声音。

“对不起。”沈墨松开了抓着梅莘芸的手，低声道。

“别碰我，别碰我……”

梅莘芸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沈墨叹了口气，就这么看着她哭。

“为什么？”

梅莘芸责问的声音忽然传来。

沈墨一愣，以为是在问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梅莘芸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为什么我要是个女儿身？为什么我要生在梅家？！为什么我要是梅无尘的女儿？！为什么我没有姊妹？！为什么？！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却越来也冰冷。

沈墨神色一黯，他忽然想到，在一个修炼至刚剑势的家族，继承人却是一个女子，她要承受多少白眼，要承受多少闲言碎语，才能习惯，才能把那些全部埋在心底，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表面的刚强，雷厉的性子，都是掩饰，都只不过是为了不再让别人失望的面具，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内心孱弱的少女。

有些东西，会在心里压存的很久，但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会越积越深，越压越实，然后在某一刻，压不住的时候，忽然爆发出来。

想到这里，沈墨忽然觉得，梅莘芸某种程度上来讲，比他还要惨。

一声轻叹，沈墨上前一步，想要抱住梅莘芸。

“不要……你不要过来。”

梅莘芸往后退了一步，仍旧蹲在地上，声音软了下去。

“别过来，求你了……别过来。”

沈墨身子一僵，听话的站在了原地。

“不成器。”

梅莘芸抬起头看来，看着沈墨，眼中噙着泪水，嘴角却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无论我再乖巧，无论我做得再好，他们看我的眼神始终有一丝失望，我多想我是个男子，这样就不会让他们失望。”

梅莘芸的样子，让沈墨有些不忍心看。

“可我不是！”

梅莘芸的声音再次冷了起来。

“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在他们眼中，始终比不过男子的女子！”

梅莘芸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我多想……多想我不是梅家的继承人，我多想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子，那样我的父母就不会因为我是女儿身就嫌弃我，他们会抱我，会爱我，会跟我讲好多好多的故事，而不是……只知道看着我叹气，只知道给我讲剑势，只知道逼我学剑法，我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是个女子。”

“呵呵呵……咳咳……哈哈哈哈。”梅莘芸忽然大笑了起来，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我不要梅家的家业，我不要月魄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他们能够接纳我，只想要他们不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想要的……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沈墨鼻子一酸，险些跟着哭了起来。

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沈昆对他好，并不是爱他，而是因为他娘亲，因为对当年那件事的愧疚。

沈墨叹了口气，忽然很想伸手抹去梅莘芸脸上的眼泪，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命运总是不公平的，所以你只能不断的努力，等你努力变得很强的时候，再不公平的命运，对你来说都是公平的。

梅莘芸闻言，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不成器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沈墨点头，“当然是真的，这些都是我娘亲告诉我的。男人婆你要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改变梅家那些人对你的看法的。”

两人对视了一秒，下一刻同时指着对方，恶狠狠道。

“不准再叫我男人婆！”

“不准再叫我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