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苏竟成罔顾王法,结党营私,危害社稷,囚于诏狱,秋后问斩,苏家家人连同奴仆一同流放边境,而江末附身的这具身体,便是苏家奴仆中的一个,自然也就在流放之列。
“说起来,我们大人在外面的名声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就被人告发说做了不正当的事,这……”
江末啃着硬邦邦的白馒头,听着苏秋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着,目光却落在队伍中那辆朴素的马车上。
“你看那辆马车干嘛,这么久了,也没见车里那个贵人出来过,你说,那里面会不会根本没有人啊,”苏秋见江末呆呆望着马车的方向,以为她是对马车里的人感兴趣。
据说马车里住的是这次负责押送流犯的大人,在朝中官职不低,但至今为止也没有在队伍里露过面,苏家人有向那些官兵暗中打听过,却也是得不到什么消息,只说此人身份尊贵,若是有幸见到,以贵人相称即可。
“也许吧,”江末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马车里自然是有人的,这一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马车周围有四个士兵守卫着,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走近马车,在掀开一角帘布的车窗边低声说着什么。
等江末艰难地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领头的将领也开始催促他们赶路,而就在这时,四周突然传来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一群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汉从原本平静无声的草丛里窜出,快速朝他们冲了过来。
“是土匪,快跑,”不知谁最先喊了一声,队伍里的人一下变得慌乱起来,开始四处逃窜,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别乱跑,都给我回来,回来,”将领大声喊着,但显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听他的,他喊了几声之后,大概也是知道无用,便连忙召集士兵去对抗土匪。
这队伍里的流犯本就老弱妇女居多,剩下的男丁都还是未及弱冠,看起来也都是文文弱弱的,平日里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听说是土匪来了,立即被吓得魂飞破胆,四处逃窜,而这次被派来押送流犯的士兵虽数量不少,但此时场面过于混乱,也只能顾得上抵挡土匪进攻,至于那些逃走的流犯,等事后再抓回来便是。
那些土匪见队伍里的人这么懦弱,下手更是毫无顾忌,手中的大刀一次次砍下,血腥味很快便弥漫在整个空气中。
“大人,遇上劫匪了,您快下车,我等先护送您离开,”马车边,中年男子守在那里,拔剑杀死冲过来的土匪,语气恭敬地对着马车内的人道。
原本他以为这群土匪不足为惧,加上这次负责押送流犯的士兵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想来足够抵挡,但是现在他发现这群土匪人数不少,这才过了一会儿,队里的士兵却是折损了差不多一半。
闻言,马车的帘布被人掀开,车内走出一位年轻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一身玄色锦衣更衬得其风华无双。
玄衣男子刚下马车,又有几个悍匪手持大刀袭击而来,中年男子以一敌三,一时竟是不落下风,一步步将那三个悍匪逼离了马车。
与此同时,有一个悍匪悄悄从马车的另一侧快速接近而来,而原本守在马车旁的士兵也不知到哪去了,等中年男子转身看见这一幕,却已然来不及阻止那悍匪往玄衣男子直刺而去的大刀。
玄衣男子也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眼见着那大刀砍过来,已然是避无可避。
刀入骨血的声音传来,玄衣男子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定神一看,却是有个女子挡在了他身前,替他抗下了那一刀。
“王爷,你没事吧?”中年男子解决了与他缠斗的三个悍匪,直奔玄衣男子而来,抬手间结束了那偷袭的悍匪一命。
玄衣男子没有回答,却是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一眼,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许久才说了一句:“救人。”
“是,”中年男子应道,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也是看到了,若不是这个女子替他们王爷挡了一刀,那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们王爷了。
“还有,我出发前是怎么告诉你们的?”玄衣男子瞥了中年男子一眼。
“属下该死,”中年男子闻言立即跪在地上,王爷出发前再三嘱咐,不能暴露身份,而他刚才情急之下却是喊了出来。
“下次注意点,”玄衣男子看了看四周,那群土匪像是杀昏了头,抢到了财物还不肯离开,挥刀砍向手无寸铁的妇孺。
“是,”中年男子应道,额头上的冷汗落了下来。
“叫人把这群土匪都清理掉,不必留活口,”玄衣男子眉头轻抿,开口便是一道死令。
中年男子应了一句,抬手放在嘴边,发出了哨子般的声音,随即便见数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冲着还在杀人的土匪袭击而去。
满地的鲜血瞬间又添了不少,那群土匪估计死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一次抢劫,不仅血本无归,而且是有来无回。
“嘶——”江末刚动了动身子,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怕不是捅进肠子里了吧,也太疼了。
江末皱眉想着,一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苏秋。
此时的苏秋肃着一张脸,看着她的眼神已然不像早上那般单纯,而是带着几分审视和不解。
“我看到了,”苏秋的话让江末愣了愣。
“你是故意冲回去的对不对,那个时候我看见其他人都往外跑,只有你跑向那辆马车,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苏秋一脸笃定地说着。
“对,”江末干脆利落地回了句。
“你……你怎么……”
“我怎么承认了?”江末打断苏秋的话,语气淡淡地道:“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能承认,我就是自己往回冲的,而且目标就是那辆马车。”
“为什么?”苏秋皱着眉,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因为我知道马车上的人身份尊贵,要是能帮上忙,或者像现在这样,救上那个贵人一命,那我就有机会可以不去边境了。”
听着江末的话,苏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以为江末会否认,但是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这下反倒轮到她不知所措了。
江末将苏秋的神色尽收眼底,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苏秋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大概是察觉出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能够有条生路,而她作为她的“好朋友”,她却没有告诉她,所以她才会感到生气。
但是,在她醒来之后只顾责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而不问她现在身体如何,若她真的提前把会有土匪偷袭的事告诉苏秋,苏秋会不会把这件事直接告诉那个贵人都很难说,信任一个人并不容易,而苏秋在她这里,还没有达到能够让她信任的地步。
房门外,守在暗处的黑衣人将屋内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见她们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