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有人帮忙做一日三餐,习惯了有人挑水砍柴打扫院子,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对面有一个人坐着,即使不说话也好,习惯,说起来真是个让人觉得不习惯的词。
离隽风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七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江末也慢慢习惯过回一个人的生活,只是偶尔回想起一些事情,关于他的。
这日,江末躺在树荫下看书,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下意识转头去看,却原来是风太大,把门吹开了。
将手中的书本合上,一股叹气声轻轻地在空气里散开,随着她坐起来的动作,怀里的骨笛突然滚落在地,被穿过树叶的阳光照得发亮。
江末把骨笛捡起来放在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吹响了。
“这里也太热了吧,跟个火炉似的。”
“就是,还是地府凉快。”
牛头马面刚一出现就对这炙热的天气表示抗议。
“姑奶奶,你怎么又大白天的叫我们出来,就算我们能在阳光下走动,可这大太阳这么烈,要是灼伤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就是,”牛头附和着马面的话。
“哦,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就回去吧,”江末神色淡漠地挥挥手,小声说了一句,“本来还想跟你们谈谈有关隽风的事的,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走吧。”
“判……他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样的,深色都带着几分着急。
“没事,就是不确定他有没有事才叫你们来的,”江末对他们的反应已经不觉得意外了。
“他不是去参军去了吗?待在军营里应该没有什么事吧,”牛头摸了摸脑袋说道。
“没错,我看他应该挺适合军营的,”马面也跟着说。
“你们是不知道那件事?”江末闻言挑了挑眉。
“什么事?”牛头马面皆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北方的少数民族起了祸乱,所以他现在未必会在军营里,而会是在战场上,”江末说道:“原来你们不知道啊。”
牛头迟疑着说:“虽然我们可以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特别是这七月还是个鬼月,我们简直忙到天昏地暗,自然就没有时间关注这个了。”
江末了然,原来如此,她就说他们以往那么关心隽风的事,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有可能上了战场。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到他现在的情况?”这是江末找他们出来的原因,她有点……担心他。
“这个……有,”马面脑海里灵光一闪,“我们有面千里镜,我马上去拿。”
说着,马面立即消失在原地,在牛头还有些呆愣的时候,他已经拿着一面镜子回来了。
“就是这个,”马面将镜子递给了江末。
江末伸手接过,那是一面约有张开的巴掌那么大的镜子,形状与她平日里见到的一般无二,都是圆形的,只是用来镶镜子的框上刻的不知是一只什么野兽,张牙舞爪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这叫千里镜,只要你拿在手上,心里默念你想看见的那个人的名字,就能看到他现在在做什么了,”马面解释道。
“没错,你快试试,”牛头指了指镜子。
江末看得出他们比她还着急知道隽风现在的状况,当下也没有再犹豫,握住镜子之后,开始在心里想着隽风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之后,那面镜子里慢慢地浮现一团雾,等那雾散去,隽风的脸赫然出现在里面。
“小心,”牛头马面看清里面发生的事,当下急得喊出声来,也不管那远在天边的人能不能听到。
江末猜得不错,此时的隽风的确是身处战场,镜子里的他穿着一身玄色兵甲,手拿一把长剑,与一群身穿黑色兵甲的人打斗着,原本白皙的脸此时被汗水和沙土黏住,看起来脏兮兮的,隐约还能看出几道血丝。
牛头马面刚才忍不住叫了出来,是因为有人从隽风后面拿着大刀砍了下去,但他似乎毫无察觉,好在最后他成功的躲开了攻击,一剑直取那人的性命,转眼间化险为夷。
这一仗足足打了有半个时辰,直到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隽风才与那群一起战斗的人迅速退回了自己的阵地。
“好险好险,终于停了,”牛头想起刚才隽风好几次都差点被敌军伤到的场景,心里就是一阵的后怕。
马面也是跟着松了口气。
“你身上发光的是什么东西?”江末看完也是有些担心,眼睛却被某种发亮的东西刺到。
“我?”牛头看了看自己,原来是他挂在腰间的一颗圆珠子亮了,连忙对着马面说道:“又有鬼魂闹事了。”
“这都最后一天了,还不让鬼省心,”马面皱着眉头,一脸的哀愁。
“别叹气了,我们要快点回去,不然要是等他们打起来,判官大人之后回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牛头催促道,说起那个判官大人,面上不由带着几分敬畏和害怕。
“对对对,我们快回去,”马面也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江末看他们两个三言两语说完之后就消失了,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那面镜子还在她的手里呢。
判官大人?这个称呼江末不止一次从牛头马面嘴里听到,看他们又敬又怕的样子,那人应该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根据他们的谈话大可猜出,这位判官大人如今不在阴间,人不在他们还这么害怕,要么就是长久积威,要么就是这位判官大人是个残暴的主,当然,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看了看手中的千里镜,江末心念一动,握紧之后开始在心里默念。
这次千里镜里化出的依旧是军营的场景,却不是方才狼烟滔天的一幕,而是在一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帐篷里,独孤朗的脸也清晰的出现在镜中。
“人怎么样了?”独孤朗坐在上位,手中握着一个玉扳指慢慢摩挲着。
下方跪着的人立即回报:“回主帅,江隽风带着的那队轻伤三人,重伤两人,他自己因为武功高,只伤了一点皮肉。”
“武功高?”独孤朗突然嗤笑一声,面上依旧是一派温和,眼底却带着几分冷意,“你们当真以为他只是因为武功高才能安然无恙的?错了,他那一队加上他不过十人,面对的敌军却是无数,能够撑到鸣金收兵后将那九人全部保下命来,这种能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他毕竟是主帅您带回来的人,自然也得多亏您的慧眼识珠,”底下的人奉承道。
独孤朗没有再说什么,只挥了挥手叫那人退下。
江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可不认为独孤朗会无缘无故的夸奖隽风,现在隽风还只是崭露头角,日后若是越来越强,恐怕还是会像前世那样为他所忌惮,只希望隽风这一次不要那么容易就被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