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离着漫长又难熬的冬日,又近了几分,弋阳城东街的茅草屋里,十二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老头望着她,啧啧啧了好几声。
“老头,你别在那看好戏了,这柴若是不搬回来,你就等着冻屁股吧!”
老头霎时皱了眉头:
“你个丫头,同本长老说话也没个分寸!”
十二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自顾自的往屋外走去,哐的一声关门声响,远远的传来十二不放心的声音:
“老头,那些大木头桩子你放着别动啊,小心闪了你那老腰!”
老头兀自坐在灶前,不知不觉中,盯着那摇曳的火苗出神了许久。
弋阳城郊外,有不少树林,枯柴到是不少,只是稍远了些,回来一趟怎么也得是日落以后了。
最好的拾柴处要数城东的一片小林子里,据说原是皇家圈起来的园林,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渐渐荒废了,荒草肆意,杂乱不堪,就连围堵的宫墙都拆了,于是便成了乞丐们冬日里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幼时,张德常带着十二到这林子里玩耍,夏日避暑,秋日拾柴,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十二轻车熟路的穿过各种小巷,哼着小曲儿准确无误的钻进了这片林子。
肆意生长的树木倒有些遮天蔽日,阳光被枝丫挡着,鲜少有照射到地面的,偶有吹起的风也是透着彻骨的凉意,十二不由的哈了口热气在手里,搓了搓自己有些微红的手。
“这柴怎么变得这么少了?我来晚了吗?”
十二望着地上零星的几个枯枝,这被别人捷足先登的感觉有些不大好受。
“看来得再往里面走走看看了!”
十二自顾自说着,脚踩在杂草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满眼寻觅枯枝的十二,突然眸光一聚,在杂草里发现了一块有些眼熟的灰色麻布。
“这不是哥哥进宫那日穿的衣服吗?怎么在这里?”
十二心中顿时一惊,原本紧握在手中的木柴一时间尽数掉落,她急急的跑过去,伸出的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待将那麻布拿在手中时,才发现上面竟然写着字。
十二望着那布上的字,眼眶红红的,急的直抓头发,她特么不识字啊!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哥哥到是认的几个字,偷偷跟着城里的夫子学过几天,可她自己哪里是个能学习的主儿,哥哥逼着自己学了几日,免敏强强能认得个自己的名字!
于是,十二将那麻布拿在手中,高高的举过头顶,似乎想要借助阳光的力量,将那几个字认全........
“十........二,十二........这是哥哥给我写的?这十二后面的几个字,到是什么啊?”
十二越看越生气,越看越生气,一开始的担忧之情,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愤愤的将麻布揣在怀里,又回头重新将木柴拾起,这才往茅草屋走去。
茅草屋窗户中不时有热气冒出,十二将拾来的木柴放好,推门而入,一股暖意瞬间浸透全身,驱散了她周身所有的寒气。
十二颇有些贱嗖嗖的站到老头身旁,歪着头问:
“老头?煮面呐?”
老头懒懒的睨她一眼:
“今日怎么比往日回来的时候晚了些,天都要黑了,你一个女孩子,要记得早早回家!”
十二晃着脑袋,从怀里掏出那快麻布,在老头面前晃了晃:
“哥哥写给我的,我不认识,老头,你给我念念!”
老头眸光一聚,停在了那块麻布上:
“张德?”
十二不耐烦的眯着眼:
“老头,你快念,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呐!”
老头将那麻布拿在手中看了一眼,脸色陡然变得有些不大好看:
“张德.......似乎是遇到了些麻烦,叫你速速入宫!”
十二皱着眉不可置信道:
“我?我入宫?哥哥叫我入宫当太监?........额,宫女!”
老头将麻布放下,颇有些正色道:
“这上面说,皇宫东边挨着林子的那处城墙,有一处极小的裂缝,隐蔽至极,皇宫之内就此处最为偏僻荒凉,只在每日的寅时和戌时有一队禁军在外围巡逻,他叫你亥时速速入宫,具体的事情,面见详谈!”
十二将衣袖紧紧的握住,望着老头定定道:
“那条裂缝我知道,是我和哥哥幼时乱跑时发现的,在林子的最深处,想来是当时拆除城墙时,不慎造成的,哥哥既然叫我进宫,定然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情,今晚亥时,我便入宫!”
老头看了看麻布,又看了看十二,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此翻危险,早去早回,莫要贪恋宫中富贵!一旦被抓,那就是杀头的罪!”
十二深吸一口气,一向吊儿郎当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不常见的认真:
“哥哥要管,我也要活,老头,你就等我从皇宫里带出来那香喷喷的鸡腿吧!”
老头不由分说的朝着十二的头上敲了下去:
“胡闹,皇宫岂是容你放肆的地方,记住了,保命最要紧!好了,面也差不多煮好了,吃了好上路!”
十二伸手揉着自己被敲疼了的脑袋,嘟囔道:
“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听着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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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深秋的夜幕挂着些许透亮的星辰,云儿正慢悠悠的飘着,已是亥时!
林子里,一个瘦小又灵活的身影七拐八拐的穿梭着,到像是个猴儿!
那身影原本欢脱的脚步,随着越来越靠近宫墙,渐渐变的小心翼翼起来,她猫着身子,鬼鬼祟祟的厉害!
十二凭借着幼时的记忆,一步一步的靠近宫墙,那红墙翠瓦,在月色下显得孤傲又清冷,即便是最荒凉的一处所在,可还是透着皇家不可侵犯的威严。
十二略显粗糙的手,刚一碰上宫墙,便被那寒凉的冷意惹得一个激灵,她轻声轻脚的往前走着,手顺着城墙一点点摸下去,猛然间,一道细小的裂缝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那细小狭窄的裂缝中,透着丝丝冷风,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倒像是个能将人吞噬下去的无底洞,十二望着那裂缝,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可是,她不能就被这一条小小的裂缝吓得止步不前啊!
十二试着将身子探了进去,裂缝竟然比她看到的还要狭窄,竟然挤压的她胸口猛的一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十二深吸一口气,低喝一声,嗖的钻了进去,刺啦一声,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衫,一时间破的更离奇了,还没站稳身形,一只手便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惊的她冒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