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车壁上,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落山的太阳,为难地对池慕寒:“慕寒,向西走就是去南疆的路,向东走就是去南楚的路。现在西边的祝少融跟东边的四哥都有危险,咱们去找谁啊?”
池慕寒掏出一文钱放在她手心里,轻笑着:“正面去南疆,背面去南楚。”
你倒真是潇洒。
那软勾了勾唇,没应他,将钱揣进了怀里。
池慕寒无语。
出了苗寨,牛车才停了下来。
面前是片绿油油的菜田,紫苏,油菜花,菠菜直连穹。远处则是茫茫群山,宁静悠然之中并不缺乏人间烟火,山谷漫道之间错落有致地建造着许多村舍,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夕阳西斜,收敛了霞光。
村舍炊烟千里,袅袅飞升,波平烟静。万家灯火的光芒闪烁着,如同点点繁星。
晚风一吹,送来凉意重重。
那软腹内饥馑,提议道:“这里这么美,不如我俩今晚就住这儿吧?”
池慕寒道:“寻常的村舍只怕没有能供我们打尖住店的地方。”
“没关系,大不了住在村民家里。”那软不拘节,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到了山脚下,发现零零星星的有几个摆地摊的人,其中一位少年抱着个大木盆坐在地上,木盆里水光闪闪,几条黑褐色的鳜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
那少年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张俊美的脸静静地注视着盆子里游动的鳜鱼,似乎正在出神。
“孩,你这鱼怎么卖啊?”那软指着长得土肥圆的鳜鱼问。
少年想来鱼卖得不多,脸色有些苦恼,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位姐姐您是打外边来的吧?我卖的鱼都是打优婆山桃花泽里钓上来的,那里水好空气也好,鱼虫壮实,所以生的鳜鱼又鲜又肥,怎么样?买上几尾吧?”
听了他的话那软才知道这里原来叫优婆山。
他一张嘴能会道的,那软不由得蹲下来,手伸进木盆里试图捞鱼,同时嘴里为难道:“这些鱼我都想买,可是我们是打南边来的,即便买了也苦于没法子烹饪。”
少年听了有些不安,急急脱销:“那您就买回家里烹调好啦?”
“你这孩儿话可真真,”那软不满地飞了他一白眼:“我们家距此远隔万水千山,怎么带回去?”
少年苦闷着脸,神色有些恍惚若失。他委屈地凝起眉头,叹息一下:“社戏马上要开始了,可娘让我必须卖完了鱼才能去看。”
那软听罢挑了挑眉毛问:“社戏,什么社戏?”
她觉得这个词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解释:“就在冥光庙。我们泽花国一年一度的酬神节,保佑国家太平昌盛的重大巡礼……”
池慕寒打断了他:“你是泽花国?可我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个国家啊?”
那软也是一脸的莫名:“对啊!你可清楚了,这泽花国真是国家吗?”
少年非常认真地点零头:“这方圆百里的大山都是我们泽花国的领土,山上的村民都是泽花国的子民。”
我勒个去!
那软被这话雷得顿时心神恍惚。
这国家也太便宜了吧!
大概是哪个土财主想过皇帝瘾就私自在这深山沟里建造了个所谓的国家,哈哈,听起来就有点让人笑掉大牙的节奏。
“你们泽花国有皇帝吗?”那软有些鄙夷地声音轻挑问道。
少年正儿八经地摇头:“我们泽花国建国以来,没有皇帝,只有长老。因为君王在建国之前就已经飞升成神了,他的神像如今就立在冥光庙里。”
那软冲池慕寒扯了扯嘴角,低声:“这里应该不属于苗寨管辖,不是北周的领土就是南楚的领土。我觉得这里的人肯定是害怕被以造反罪论处所以才建了个连国王都没有的国家。”
池慕寒笑道:“我倒是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泽花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那软也很好奇。但旁边的卖鱼少年见他二人窃窃私语想来是在暗地里诋毁自己的国家,心中充满了不忿,便道:“我们泽花国可不是蕞尔邦,更不会夜郎自大。听我爷爷我们泽花国过去地大物博,繁荣富庶,只因遭到列邦的侵略才被迫逃到这穷乡僻壤来的,你俩要是不信,看完社戏就知道了。”
池慕寒赔笑道:“这位弟弟切莫动怒,我俩也是初次巡游在外,在故土从没听过泽花国,如今正好长长见识。”
“那这些鱼你们还买不买了?”卖鱼少年不死心地问。
那软看着活泼肥硕的鳜鱼,口水都快流进盆里了。她啧了啧嘴角,左右环顾:“可是……你这附近有饭庄什么的没有,冷灶师傅也行,总得让我们把买来的鱼做熟吧?”
少年眨了眨眼睛,想着:“我只知道山上冥光庙旁边的牛大爷会做鱼,不过太阳都落山了,他晚上还有其他的活计,你们得快些去。”
当下付了买鱼的钱,少年将鱼弓起来,用竹签子插住,以防止鱼短在期内不死。那软和池慕寒一人肩膀上扛着两条鱼急急地朝山顶奔去。
优婆山山路陡峭,牛车根本上不去。微风过处,树影婆娑,田地成片到处都是成熟的青菜和稻谷,看来此处还是挺富裕的,最起码不愁吃穿。
山顶别有洞,各家各户都点着灯,不过因是处在山谷中的原因显得灯火冷幽幽的。忽然亮起一道明晃晃的建筑,里面灯火通明,光灿灿的直灼人眼。
两人猜测这光彩夺目的建筑应该就是卖鱼少年口中所的冥光神庙了。这庙之所以亮如白昼是因为门口有无数人举着火把在翘首期盼着,还互相品头论足,和声交谈着。
冥光庙想必供奉的应该就是冥光神了,虽然二人从来没听过这位神明,但见这庙宇建造的异乎寻常的雄伟壮观,门口居然还挑着只有宫廷才有的羊角大灯,确乎让人既匪夷所思又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