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州是个五省通衢之地,是以商贸往来频繁,多有商队途经。
城池不大,人却住了不少,各大商号的买卖称得上花团锦簇。
赵子墨跟着戚子姗零散的仙力进了合州城,那仙力被人气一冲,竟然消失不见。
他抬眼看去,天色已晚。
这种凡间城池夜里都有宵禁,自己必须在入夜前找地方住下。
顺着大街走,赵子墨看见一所城隍庙,走了进去。
庙祝迎出来笑道:“这位郎君,可是要上香吗?”
赵子墨道:“在下途经此地,无奈身上银钱花完,想在此借住一宿,还请通融。”
那庙祝笑脸夸嚓一下撂了下来,说道:“您请了,咱们这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住,往前面再走走吧。”
说罢转身迎向后一个进庙的老太太。
赵子墨叹气道:“一文钱难倒元婴仙呐。”
正叹气间,门外走进一个大汉,大嗓门嚷嚷道:“老卫!老卫!咱来还愿啦。”
那庙祝赶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道:“何头儿,您回来了,这趟可是顺利?”
何头儿道:“自然是顺利,不顺利我还能回来点香?呸呸呸,什么不顺利,少勾我话。”
老卫赶紧自香桶中挑出三根沉香,毕恭毕敬递给何头儿。
那何头儿将香点了,捧在额头,向老城隍鞠了三个躬。
将香插了,跪在蒲团上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朝箱子里扔了一把大钱。
庙祝老卫眉开眼笑道:“何头儿这回是得了大赏。”
何头儿笑道:“少打听!咦?”
一扭头看见赵子墨站在一旁,何头儿说道:“这位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赵子墨笑道:“晌午还见过,就在城外,我还跟您问过路。”
那何头儿一拍脑门,笑道:“瞧咱这记性,兄弟你姓赵对吧?”
赵子墨道:“在下姓赵,双名子墨。”
何头儿道:“对对对,赵兄弟,两次碰到就是缘分,今天咱爷们儿高兴,晌午城外是不是答应你喝酒来着?走走走,寻个地方整两口。”
赵子墨心中暗道,今天宿头就落在他身上了。
拱手行个礼,跟着何头儿朝外走。
那边庙祝老卫傻了眼,赶紧上前赔礼道歉:“您瞧这,大水冲了龙王庙,您慢走。”
赵子墨回头笑道:“漫说龙王庙,水晶宫我都住过。”
庙祝陪着笑脸送走二人,转身呸道:“你吹牛哔呢!”
那边庙祝骂骂咧咧不提,赵子墨跟着何头儿七拐八绕进了一个二荤铺子。
里面没有店小二,就掌柜一人。
那掌柜见何头儿走进来,赶忙上前招呼道:“何头儿,您回来了,有日子没见了,今儿还是老三样儿?”
何头儿笑道:“再添两样下水,要卤味儿足的,今儿我待客,上点好酒可别掺水。”
那掌柜的赶紧摆手道:“咱这酒可不掺水。”
何头儿一挥手轰道:“赶紧去,你酒是不掺水,你往水里搀酒,去去去忙去。”
俩人落了座,赵子墨笑道:“您也不问我是什么人,就请我喝酒?”
何头儿笑道:“看你是个斯文人,你在庙里那落魄的样儿,我便想起自己刚到合州时候。怎么?没地儿睡觉让庙祝老卫轰出来了?”
赵子墨道:“怎么您也让庙祝轰出来过?”
何头儿道:“何止轰出来,我还让他揍过呢,但是现在咱不说有钱,至少能喝得起酒。还是蒙城隍老爷关照,要不是老卫把我轰出来,我也找不着现在的活计。”
赵子墨道:“您是在哪个商户里忙活?”
何头儿道:“我呀,姓何,叫何为贵,就在这城里何家做队头,兄弟你哪儿人呢?”
赵子墨道:“我南海人,原来在北边当过......当过药童,这不南下寻亲来了,结果亲也没寻着,盘缠也花完了,眼下正难着。”
何为贵道:“看你斯斯文文的,可会写字?”
赵子墨道:“不仅会写字,还会算账,还能配点药看个小毛病。”
何为贵道:“照啊,兄弟你大才啊,这么着,你也没路走了,我给你推荐个何家的事做怎么样?”
赵子墨笑道:“那敢情,听何大哥您的,我若有着落,再请您喝酒。”
正巧此时那掌柜将酒菜摆上桌来,赵子墨推说自己肠胃不行,只喝酒不吃菜。
他借着仙力将酒气散出体外,何为贵是连吃带喝,闹一个滚肚溜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何为贵道:“兄弟你今儿睡哪儿?”
赵子墨摇头道:“没辙呢,哥哥有地方推荐吗?”
何为贵道:“跟哥哥走,睡我那去,咱哥俩投缘,哥哥帮人帮到底。”
付了酒钱,二人出了铺子,何为贵喝的有点五迷三道,晃晃悠悠道:“你别说,今儿他这酒还真没掺水,兄弟你喝着怎么样?”
赵子墨道:“我也没喝过什么好酒,这酒我喝着还行。”
小风一吹,何为贵酒劲上来了,走路是一溜歪斜,赵子墨赶紧搀住,两人一脚深一脚浅走到一处大宅旁边的小院门前。
何为贵啪啪啪一砸门,里面有个妇人问话:“谁啊?”
何为贵大声道:“你当家的,开门来。”
过两息功夫,耳听得门闩下了,那小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出来搀住何为贵问道:“你哪儿浪去了?喝这么大,你......这位郎君,您是?”
赵子墨还没说话,何为贵打着酒嗝道:“这是我朋......朋友,落......落了难了,去......去收拾间客房,他今儿住下。”
那妇人赶忙应了,搀着何为贵,将赵子墨让到院中。
这院子别瞧小了些,却收拾的井井有条,不说一尘不染,那地也扫的干净,赵子墨道:“何大嫂是个勤快人,这屋子收拾得可真干净。”
那何大嫂笑道:“他大兄弟别嫌弃,我这就给你收拾个屋子,你委屈委屈凑合一宿。”
赵子墨拱手道:“有劳大嫂。”
那何大嫂手脚麻利,不过一会儿便将厢房收拾出来,交代赵子墨起夜的地方,便去伺候何为贵。
赵子墨关了房门,在炕上盘膝坐定,心道先在此处安住,夜里无人便将魂力散出去四下探查,定要找到戚子姗下落。
手里打了法诀,魂力四散开来,刚散开魂力,就发现一股熟悉的仙力就在隔壁大宅中。
赵子墨有心先在出去看,又怕被人当了飞贼,只好耐着性子忍了一宿。
待到第二天,何为贵酒醒,见赵子墨也梳洗完毕,便说道:“兄弟跟我来,我去找大管家给你问问。”
赵子墨跟着何为贵,打二门进了隔壁大宅。
这宅子几出几进看不出来,只知道二门进来是马房,穿了马房是一口水井,水井过去是厨房,厨房边上有个小套间。
何为贵把赵子墨让在小套间里,出门去请大管家。
不一会儿管家来到套间,赵子墨起身行礼,大管家点点头,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管家随即问道:“你会写字?”
赵子墨拱手道:“会写字,但是会的不多。”
管家点头道:“听老三说还会算账?”
赵子墨道:“当学徒时候跟师父算过,太复杂的也不行。”
管家点头笑道:“听说还能治点小毛病?”
赵子墨道:“是,我在北边是干药行学徒的,跟大夫那偷过两手。”
管家满意的点头笑道:“行,看不出你仪表斯文,还能偷学东西,打今儿起干个伙计吧,正好铺里有个缺。回头让何老三把典契给你,画个押。”
赵子墨鞠躬行礼,将管家送出门去,何为贵回头一挑大拇哥道:“兄弟你这行啊,我还没见管家笑成那样过。”
赵子墨一摊手:“可能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吧。”
何为贵道:“成了,一会儿跟我到货行,卸了车你就上岗。”
跟着何为贵来到货行,看到昨日商队的板车一辆一辆卸了货。
赵子墨心说我也别闲着,起身就帮忙抬箱子。
一车两车三车,赵子墨卸到第四车,手里一沉,心道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