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庆妃与承嫔二人来到月上瓜洲的小亭子,且坐下。
民间话本子里有鹤,鹤除恶,凡邪祟不可近。或许它真真是高人所化,能为这宫里头祛灾避害。
只猜,灵狐该敌不过鹤。一鸟之下,万鸟之上,翘首远望,姿态优美,色不艳不娇,高雅有容。只道鹤鸣于九皋,腾群鹤于瑶光。
庆妃似是想吓吓盛宴,看她是不是同自个儿一样,有畏于灵狐之说。只见庆妃将手搁在下颔,假咳了两声,清清嗓:“刚才忘了,如今才想起,这临近傍晚又逢邪事,你怎的会在那渚泸仙境,料你也不想成了传言里的人吧。”
盛宴忽闻庆妃此言,疑惑万分,她难道不是来同我去说这吴御女坠井的疑点吗?可看她语锋一转,竞朝向了自己。
“那庆妃姐姐又怎会在,那时,那地?”
“我?我不过是散散步,谁曾想走得远了。倒是你,在那渚泸仙境吓我一跳。”庆妃没想到盛宴这般问,顿了一下,方缓缓言。
“真巧,我也是这由头。”盛宴紧接着说道。
庆妃稍稍仰面,打量了盛宴一遍。然,承嫔的提问是庆妃意料之中的,亦是庆妃答不上来的,又或是说,不能答的。“我倘若说灵狐嫁女为真,但回想这两件事,关联不大,你必是半信半疑。若是,那吴御女的指甲缝里溜进了些许狐狸毛,抑或是沾上点狐味儿,我想,我会深信她定为灵狐所害。故,失足这一事,我作不了评判。”
盛宴听她回答,处处谨慎。也是,宫中人不敢论,更不能议论。这吴御女到底是失足还是遇狐只能随人猜想去了。没有人愿意出头当表率,这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寻常人还是懂得。也是可怜了吴氏,如果当真是冤情,那也只能在九泉下忍气吞声。倒是这传言,弄得人心惶惶。至于意欲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遂,看看庆妃。清丽高贵如她,到这么小心,但今日她这些说法、举止,总觉着有几分可疑。明面上就不刨根问底,寻个真切了。
疑是这亭间太冷,盛宴呵口气,把温热揉进掌心。低下头,看自己那双玉柔荑已冻的青白,转头对庆妃言:“也罢,既是庆妃姐姐如此说,那就让着灵狐自个儿自在去吧。姐姐快些回吧,夜冷,我就先走一步。”
盛宴对庆妃行了个礼,转身向自己寝宫走去。而后头,那隐隐月光通向云长花慢的小路,尽头一片朦胧,盛宴许是有些累了,缓缓走着,走着。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一人款款地走进来,白月的袍子上,烫金的花样踞卧在他挺拔的腰身。他如前几日一样,依旧笑着,如同五欲世界里幻化而生的神。
“小主可是又梦见皇上了?”
挥挥手,无言。自顾自柔荑轻揉着眉头。良久,婢子又道:“自打主儿那日受了惊吓,经太医调养半月方才渐好,主儿好生休息着便是。皇上曾差人过来看了两次,您纵然是想着、念着,也要吃好睡好才有精神啊。”
阿越,阿越,这声音总旋旋绕绕。犹记那些日子,皇帝在自己耳边喃喃,轻声唤自己,数日不见,冥冥中总觉得自己心中空了些许。
礼贵人,苏氏女,名兰越。诞七月初二辰时三刻,待及笄行礼,教礼女艺悉数习之。誓德四年,采选入王庭。
都道祸国红颜,怀璧其罪,美艳蚀骨终为返魂之香。苏兰越坐椅楼台前,供婢绘妆,初成稚女,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姿容明艳,且瞧着如鹤舞银沙的华,如春夏繁盛的花,在和煦的春风中绽放。兰越,闲雅淡泊,皇帝称温婉解语,端赖柔嘉。单她那一副美貌,倾压后宫众人矣。
“奴才恭请礼贵人安!”只见殿门外进来一太监,苏兰越方瞧清了,是皇帝身边的总管杨宗复。
兰越赶忙起身迎接,“公公今日怎的亲自来了,是有何要紧事告知?”杨公公亲自来,定是有什么大事,兰越心不禁漏了几拍,忙道:“可是御前那出了什么事?”
“不是不是,贵人多想了,您赶快收拾收拾去养心殿吧,皇上请。不单是您,昭贵妃、庆妃、承嫔和玉嫔都在呢。”
闻言,苏兰越正准备去内室更衣,只听的杨公公续道:“礼贵人。昭贵妃娘娘说您身边的燕雯倒是挺能干的,这次前去记得一定要带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