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

魏铭渊揽着穆行贺的肩膀，劝他放宽心，千万别被希夷这没轻没重的话给吓着，只不过他凝起的剑眉还是印证了内心所想。

“也是。”

希夷起身，将船桨放在一边，坐在船舱外看着随风而划过的两岸景色，淡淡低语“什么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今日才明白。”顿了顿，微扬声调“如果一辈子都能像这样泛舟游船该多好。”

记得小时候，希夷总是会拽着姑母的袖管让她带自己去出去玩水划船，那时她早已是叶家宗主忙的不得了，却仍是只要答应，就一定会付诸行动。

而希夷记得，姑母是答应了自己要架着小船去钓鱼的，只不过是在那场大火前的三天。

不多时，魏铭渊背手立在身边，抬头凝望远处高山，他的眸中似看遍千山该有的成熟世故，却难得的纯粹，希夷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的侧颜：“大师兄……”

还没等开口，魏铭渊淡淡一笑：“可是饿了？”

“恩……”

半个时辰之后，魏铭渊准备的简易钓竿居然真的钓上不少鱼，用细树枝穿好围在篝火旁，不多时就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借着眼前的美景和岸边宜人的微风，和煦不过如是。

“二师兄不饿么？怎么不吃？”希夷边擦着嘴角的油渍边奇怪的看着穆行贺，他却只是抱膝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那有些焦了的鱼，摇了摇头。

魏铭渊突然想起来：“从前在长生阁的时候就发现你似乎从未吃过鱼，是身体不适么？”

“恩。”顿了顿“小时候吃鱼，身上会发红点，非要用药灌下才会好，所以我谨记这一点，也怕给大家添麻烦。”

希夷紧皱双眉，将还未吃完的半条鱼放在身边，无奈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人还真是奇怪，要不要去查查，说不定还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

“你就说风凉话吧，等把他饿死了，你就高兴了。”

“说的我好像很冷血一样，大师兄，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希夷起身，拽起穆行贺“大师兄刚刚抓鱼很辛苦，不如就我们去找点野果子，这样在船上也能吃。”

说着，二人不经魏铭渊同意，抬脚便走。

魏铭渊撇嘴，看着他俩的背影消失竟莫名其妙的生起了闷气，站在原地踢石子，踢的脚疼坐在地上哀嚎连连，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更是无从发泄，舀水直接熄灭了。

看着那缕青烟升腾而起，魏铭渊觉得自己肯定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会如此，一举一动仿若不是出自真心，又连叹了七八个气之后，才慢吞吞的走回船边，靠着船舱甩着手里的一根树枝，风轻拂而过，吹乱了他额上的几缕发丝，吹乱了他的心。

明明说好拿到了秘籍就离开的，如何耽误到今日，是希夷身上那些秘密驱使，还真的只是因为兄弟感情爆发，让他不能拍拍屁股抬脚走人？

都不是，还都是。

心乱如麻，魏铭渊实在安不下心，寻思着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如此想着，希夷就从层层树影里小跑而来，虽然发上沾了些树叶，脸上也不知从何处蹭了些泥土，像花猫一样，可那瞬间，魏铭渊沉寂多年的心，竟突然敞开了一般，豁然开朗。

“大师兄你发什么神经，我的鱼还没吃完呢！”希夷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转动眼珠看着她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呵护着怀里的果子，漫不经心问：“这是什么？”

希夷笑笑，回身指着穆行贺一只手拎着的外衣里面的绿色果子解释道：“这附近居然能发现好多青苹果，就是小了些应该能吃，我尝了一下死不了。”顿了顿“我这个是覆盆子，好像只有云外和金陵这边有。”

边说，希夷边将怀里的东西放在船上，又偏头看了眼诧异的魏铭渊“放心吧，对于这些东西有没有毒我还是知道些的，你就别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了解这些东西？”说话间，三人已经回到了船上，希夷撑开浆，和她那副男人的衣着倒没有半分不妥。

“知道很奇怪么？”顿了顿“还不就是那时候栽树知道的，藏书阁里也有很多书，哦对了……”故意顿了顿“你没去过藏书阁，哈哈哈哈，文盲。”

气的魏铭渊面色通红无话可说。

但其实希夷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多半都是小时候闲跑出去的时候跟着的侍卫小厮告诉的，再后来希夷独自一人从金陵走到长生阁，途中都是靠着这些果子和野菜活下来的，神农尝百草比不了，但于这些富家公子来说，还是多多少少懂一点的。

水路比陆路要快上许多，原本七八天的路程只用了四天就走到了云外的腹地，途中他们宿过镇上的客栈，也宿过透风的山洞，或者直接在船上打瞌睡，相较于两位少爷的斤斤计较，希夷倒更像个糙汉子。

进入到云外的境内，他们就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接下来的考验。

而这个考验，也就是曾经程乐瑶提起的，书中记载百年，云外至今无法去除的河内交集漩涡，也是他们这条水路的必经之地，多年间死了不少人，均尸骨无存，想来这也是为什么云外少有人选择水路的原因吧。

可他们三人皆是缚师，对于这些邪门的事情一方面不屑一顾，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凑个热闹。

一大早，天就有些阴沉，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希夷站在船头伸了个懒腰，岸边偶有结伴洗衣的女子见她如此凑在一处偷笑，还有几个红了脸快步走开，希夷摇头笑笑，旁边的魏铭渊则靠在船舱里暗笑：“看来小师妹有祸国殃民的潜质啊，只不过是吸引佳人的翩翩少年郎。”

希夷冷笑着偏头：“大师兄这是艳羡还是嫉妒呢。”

良久，听得他悠悠的声音传来：“佳人易散不易得，于我，只一人足矣。”

希夷笑笑，不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