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风浪逐渐加重，希夷裹紧身上的衣服，又用腰带系好，手上的烟纸伞已幻做剑的模样，临风而立在船头。

倒是魏铭渊好奇抬起她的手腕，将那剑在眼前端详过后随口问道：“话说你是什么时候练会的这一招，都没告诉大师兄，让大师兄也震惊一下。”

希夷小心将剑抽回：“大师兄你可要当心哦，这剑锋利的很，万一伤着了可就是我这个做师妹的不懂事了。”顿了顿“也才练会没多久，你知道的，我这三年看铺子闲来无事，就练呗，反正不用为家事操心，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叨扰。”

“也是，小师妹孤家寡人一个，哪懂这些苦楚。”

“是啊。”希夷目不斜视“根本不想懂！”

风浪逐渐加强，岸边早已没有了村庄人群，只有不断略过的乌鸦，长空低鸣席卷而来，希夷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剑，他二人虽配有武器不过在对付魂灵上都不占上风，倒还不如各自的缚器管用。

漩涡逐渐出现在眼前，希夷拂手摸了摸放在怀里的秘笈，偏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师兄，一会儿就靠你指挥了，万一这艘船沉没，咱们可真就要徒步而行了。”

魏铭渊冷冷一笑：“难不成小师妹还希望有人背你啊。”

“如果大师兄愿意的话，求之不得！”

真是没有一刻安宁，穆行贺无奈摇头，可额上渗出的汗珠还是印证了他此时有多害怕，魏铭渊将手放在他肩上叮嘱道；“一会我们保护你，你可千万别逞强。”

“没关系，我可以……”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希夷蹲下，目视前方“如果拖了后腿，不死我也打死你。”

大概是飞絮去世以后太过伤心，希夷如今和穆行贺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满满的戾气。

“我……”

才刚说出一个字，船身便开始剧烈摇晃，穆行贺没站稳，跌坐在地，手里的砚台在船舱深处摇摆了一圈之后停住，穆行贺作势去捡，魏铭渊大吼一声，未曾跳起，船竟直接被掀翻，穆行贺躲闪不及，连人带砚台掉进了漩涡之中。

“看来这水中似有水鬼的样子，大师兄，若不及时救人，恐怕二师兄的命真就要保不住了！”

希夷面色凝重，手中的剑也已发出缚魂的灵力，幸而缚水鬼无需繁琐的差事，四道九重皆不必派上场便可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交给你了。”

魏铭渊手里的折扇在水面上空划出一道折痕，水面便向四面展开，希夷抽剑将已跃出水面的几个面容狰狞的水鬼砍死，在正要潜进水中之时，穆行贺手持砚台一跃而出，在巨大的金光乍现之后，水平如镜的仿佛刚刚发生的都如梦如幻般，毫不真切。

穆行贺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方和合如意砚，无奈摇了摇头：“看来，我终究是躲不过它的纠缠了。”

自那日起，穆行贺便丢弃了自己原本的那方砚台，而改用了穆家宗主传族之宝，换用他的话说，这是承继最好的方式。

“只是……”希夷指了指已经完全看不到船只的水面，拧着秀眉“我们不会真的要靠双脚走到汉阳渡吧？”

时候尚早，魏铭渊又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山野，只好点头：“除此之外，也没其他法子了。不过……”顿了顿“若是能抢，索性抢几匹马骑骑也不错。”

“你说的轻巧，就二师兄那副菩萨心肠，能允许你偷马？”

“我……”穆行贺将砚台塞进怀里，从二人身后走上前来，义正言辞“大丈夫能屈能伸，并不在这一时……我同意大师兄的观点。”

“哈？”希夷无奈冷笑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你们还真是同心同德，不离不弃啊。”顿了顿“反正是大师兄的主意，作为小妹的我不管有多少怨言，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喽。”

“如果师妹走不动的话，我可以背你。”穆行贺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有感而发，竟然主动走到希夷面前，那双纯粹的眼眸里好像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真诚而不做作。

如此客气，倒让希夷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开玩笑的，二师兄不用当真。”

“就她那副健硕的身躯，还能走不动？恐怕从这里走到金陵，她都能走！”

魏铭渊这话不假，可希夷知道他就是故意说的，恼羞成怒间她直接抽剑，刺向了魏铭渊的咽喉，动作之迅猛让二人都毫无察觉，呆愣在原地。

希夷冷冷看着他：“魏铭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师妹，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这剑若是真把我杀了，命是不要紧，可会有印记的，我做了鬼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你就发发善心，饶了我吧！”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将剑尖推离自己。

希夷哈哈大笑，而后剑的幻影消失，恢复为一把普通的烟纸伞，在她得意洋洋的表情中，魏铭渊知道她就是想看自己出丑。

“我不过是好奇大师兄在危险的时候能怕成什么样子，果然果然，你还是胆小鬼一个！哈哈哈。”

“大师兄，她这是……”

魏铭渊恶狠狠的抿嘴，无奈道：“以伞幻剑本来持续的时间就不长，她肯定是在马上要收起之前故意为之……这个女人！”顿了顿“果然最毒妇人心！”

只是他们不曾看到的是希夷唇角慢慢渗出的血迹，被她用袖管拂去，勉强支撑自己走完接下来的路，只是不想拖他们的后腿罢了。

终于，在浑浑噩噩中刚刚走进云外边城之内，希夷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昏死过去。

守城侍卫在得知他们是程家宗主的朋友并看过了文书之后，派人前去汉阳渡报信，并动用官家的撵轿将他们送了过去。

与其他宗族的山清水秀华丽恢弘相比，汉阳渡要和穆家的松鹤仙馆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要更简单轻巧些，大约也是和气候有关，环水而居，不至像长生阁冬季那般寒冷彻骨，却也是四季分明鸟语花香，墙砖结构大气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