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
元宝把笔一撂,墨汁四溅,小身板一仰,耍赖意味十分明显。
来福见元宝停笔,内心很是焦作。
但是看到面无表情的云景禾,他也不敢多做言语。
“点心在柜子里。”
云景禾头也没抬,书上的笔迹未干,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
可是,她不想写大字了。
她累了。
元宝两手一摊,翘起二郎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碰撞案几。
“吧嗒”一声,墨盒掉落,碎成两半。
墨汁流了一地,蔓延开来。
哎呀?
碎了呢。
元宝步履缓和,走云景禾书桌前。她个子娇小,只能露出半个头。
元宝端着无辜的眼眸,天真无害。
却夹杂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来福被人抬走有一会了。
一想到来福鬼哭狼嚎,唉声诉苦的模样,元宝就忍不住偷乐。
听到动响,云景禾终于抬眸,神色略带疲惫。
元宝拿着破碎的墨盒,看向云景禾,目不转睛。
乌黑的墨汁沾了元宝一手,白净的脸庞上,也有几条黑痕。
云景禾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你捡起来做什么?”
“我怕你看不清,给你看看。”
元宝的声调放的极轻。
“无碍,王府多的是。”
云景禾起身,环手于胸前,俯视着元宝。
他有时觉得,元宝太沉稳了。
他没带过孩子,却能感觉,元宝的心性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
似乎是死里逃生,众叛亲离之后的,涅槃重生。
“哦。”元宝呆愣的吐出一个字。
想了一下,连滚带爬上了书桌。
身高虽依旧远远不及云景禾,但倒是给她涨了不少气势。
“我不想写字。”
“不写?醉宝斋的烤鸭只有我自己去吃了。”
云景禾说着便向门口走去,语气很是惋惜。
“等等。”
瞅着云景禾愈见愈远的身影,元宝急忙跳下桌,追赶过去。
醉宝斋是京城新开的酒楼,听说开张当日,宾客满座,赞声不断。
特别是醉宝斋的烤鸭,元宝可是心念良久。
无奈前些日子,她得去学堂,现在冬时学令已经结束,她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云景禾身姿挺拔,步伐稳健,眉眼间带着柔和,嘴角上扬,带着笑意。
“你教我习武可好?算是,与写字做个交易。”
云景禾一怔,止步不前。
“为何……想习武?”
“因为啊,元家祖辈都是英雄。”
元宝说话拖着尾音,期间,她也追上云景禾。
她嘴角上扬,白牙一露,笑容无邪。
白梅在寒风摇曳,花瓣遗落,在元宝身后,狂飞乱舞。
风太大,吹得云景禾的眼睛,略略发疼。
“你见过,不会打架的英雄吗?”
“你知道……”
云景禾藏于袖中的手,无限捏紧。
最终,没说出口。
他一直把元宝带在身边,消息全面封锁,元宝是不可能知道的。
云景禾整理思绪,是他多虑了。
“嗯?”
元宝扬起头,抬着下巴,眼眸半眯,带着询问的调调。
“你知道,求人办事得有态度,你求我,小爷就教你。”
云景禾嗓音温润,带着戏谑。
玩味的笑容洋溢脸上。
元宝听的很认真,似懂非懂。
求人要怎么求呢?
突然,元宝死死抱住云景禾的大腿,跪坐在地上。
这小鬼虽然年岁小,可是颇有力气,云景禾弄不开她,只得作罢。
“元小宝!你这是什么作态?”
唔?
抱大腿不对吗?
元宝叹了口气,大人的想法真难搞,一点儿也不好伺候。
随即爬起来。
“噗通”一声,双膝落地,跪的干脆。
元宝双手交叠,放在额前,不住磕头。
“求求你,教教我。求求你,教教我,求求……”
“元宝!小爷还没死呢!”
云景禾双手紧握,克制住捏死元宝的冲动。
这丫头,哪是来冲喜的。
明明是嫌他死的不够快,不够洒脱。
再次抓住她衣领,将元宝提起来,走回书房。
元宝耷拉着脑袋。
是她求得不对吗?
她可是很认真磕头的。
“你去给小爷倒杯茶。”
“哦,好。”
元宝嘴边攒着笑意,声音依旧轻缓,软糯中带着慵懒。
元宝连忙给云景禾倒了一杯热茶,顿时香气四溢。
窗外的雪终于停了,积雪太重,枯蕉被压的弯腰。
热茶的水雾透过轩窗,向外飘去,与冷气凝结,渐渐消散。
元宝的皮肤本就白皙,磕得用力,额头无比泛红。
她站的姿势,很是松懈,有些吊儿郎当。
元宝偏着头,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着云景禾。
“习武很辛苦的。”
云景禾收起平日里的玩世不恭,难得严肃。
“哦,无碍,睡一觉就好了。”
元宝面无波澜,理了理衣摆。
云景禾有些抓狂。
他,他,他才是个大人!
元小宝,能不能尊重他一下。
“元宝,你能不能像个孩子一样?”
“我,就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