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的这一场大雪,洋洋洒洒了七日,终于有所停歇。
傍晚时分,难得显露的暖阳抓住时间的尾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云景禾一下马车,就接住黄昏的光影,冷清的脸,多了许些暖意。
元宝掀开帘子,心情迫不及待。
元宝也洗净面容,两个发髻梳的极好,发带飘飘,上面的珍珠闪闪发亮。
她换上红色白绒边锦袄,改小的大氅披在身上,娇小玲珑,可爱十足。
面色因开心更加红润,灿烂一笑,露出一口姣好的糯米牙。
云景禾将元宝抱下马车,顺势拉起她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
元宝的声音不大,云景禾隔得近,才听的清。
春期将近,街上人多眼杂,他没带侍卫,来福伤势严重,不便跟着。
元宝要是走丢了,可不好找。
“闭嘴。”
“哦,好。”
云景禾是南越国年纪最小的王爷,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
他翻过年才十六岁,但是不管学识,还是才略,武斗或是布阵,他都成为了百姓饭后交谈的重点。
也是皇子们敬重的皇叔,不少官家女子的倾慕对象。
醉宝斋的小二眼尖,瞧见云景禾二人,赶忙走过去领路。
“小的见过景王爷,您这边请,这是哪家的小小姐,长的真好看。”
云景禾成亲,只有皇家知道。
当时求见太后的大师,满口荒谬之言,给的办法令人匪夷所思。
那会的云景禾,沉睡数月,伤势反反复复,生命危在旦夕。
太后等人也只有赌一赌,死马当活马医。
一边是昏迷不醒的云景禾,一边在于元宝还是个孩子,太后与皇上商量后,决定一切从简操办,日后再说。
毕竟,当务之急,是祈求云景禾能清醒过来。
而元宝入住景王府当日,云景禾就苏醒了。
太后听后乐的不行,赏赐了元宝不少名贵物什。
“本王的。”
云景禾的嗓音轻的似风,携着白梨冷香。
元宝放开云景禾的手指,仰起脸,看着小二,小样古灵精怪。
“你说我好看,我说你也好看。”
小二仓促傻笑,他还没有见过哪位官家小姐,夸店小二的。
何况还是这位自称是景王妃小女孩。
“但我不是小小姐,我是他的,小媳妇儿。”
说着,元宝还特别认真的指着云景禾。
“你下回,要记住了哦。”
元宝上楼梯的步子一顿,侧身而道,温婉笑颜如新月生晕。
小二连忙低头颔首。
明明是位单纯无害的小姑娘,为何他总感到寒意袭来。
此言一出,哄闹的四周,一时安静,又忽的哄闹万分。
“景王爷年纪轻轻,就成亲咯,不知是哪个官家的女娃子。”
“咋个是个女娃娃嘞?”
“张老头,你细声点。”
云景禾:“……”
小二虽满心震惊,却不敢多说半句。
识时务者为俊杰。
皇家贵族的事情,不是他敢揣测估摸的。
三楼只有三个雅间,每一间都存有不同特色风格,面积也宽广。
一般富家子弟前来,还会点上几名歌女,弹琴对诗,增添趣味。
云景禾这间,视野十分广阔,墙壁上墨竹生长,兰花娇艳,鸟儿栩栩如生。
元宝趴在桌子上,双手撑起肉嘟嘟的脸庞。
“我想带只烤鸭回去,给来福补补屁股。”
她听丫鬟们说,来福伤的挺严重的,大夫替他拔刺时,他嗷嗷直叫,着实费劲。
来福也是想不开。
她明明写的很认真,来福还要坐到仙人球上。
搞不懂搞不懂。
“依你。”
元景禾将元宝的大氅解开,放在一旁。
他现在已经可以逐渐适应,元宝的口无遮拦。
也可以接受,元宝高于常人的无欲无求。
冰凉的指甲触碰到元宝的脖颈,凉意灌入,元宝不禁打个寒颤。
云景禾见状,忍不住轻笑。
他的眼睛,似有一汪清泉,波光涟涟,清澈见底。
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桌,颜色纯正,香气浓郁,扑鼻而来。
最后上来的脆皮烤鸭,更是勾起了元宝肚子里的小馋虫。
云景禾拿起筷子,替元宝夹了一个鸭腿放入碗中,动作优雅,不紧不慢。
元宝将筷子推到一旁,直接拿起鸭腿,大口咀嚼,嘴里被酥脆的鸭肉塞了满满当当。
元宝吃饭的时候,最为安静。
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相处一段时间,云景禾算是总结出来了。
颇多礼数,只有食不言寝不语。
才是元宝唯一记住,并且遵循的。
云景禾的眉梢泛起涟漪,抬手为元宝拭去流到下巴的油渍,满脸嫌弃。
他觉得,他下次带个手帕兴许合适一些。